我愛我的大媽。我雖然很小就知道了,我、妹妹和哥哥們不是一個媽媽。但是,從來也沒有讓我們感覺它是一個“事情”。仿佛覺得:年長的哥哥們就應該是年長的大媽生的。我是媽媽生的,也是大媽生的。
我們家一直就有一個規矩:不知道是爸爸媽媽定的,還是大媽定的,多少年了一直就是這樣,哥哥們回家,包括從前未結婚之前,都是住在爸爸媽媽這邊。到大媽那邊,是去看望爺爺奶奶和大媽的。
但是,我在我們家是一個特殊。我是爸爸媽媽和大媽手里的一根線。我們這個比較特殊的家庭和我的性格特點,都決定了我這個角色。我也很知道自己的作用。
大媽對我的三個哥哥,不及對我的寵愛。也許哥哥們是男孩子,大媽想讓他們更多的得到爸爸的教育。也許因為我是媽媽生的,我會撒嬌,大媽對我是百般的疼愛。大媽是從來不出門的,都是我們去爺爺奶奶和大媽那邊。但是,只有我病了,住院了,大媽會過來。
只有我和妹妹在大媽那邊住過。當然,主要是我。我對大媽的擁抱和親吻比對媽媽的多。我去大媽那邊,都是和大媽一起睡的。和大媽說著家里每一個人的事情。該說的,我要讓大媽聽著高興。不該說的,我知道,不能讓大媽擔心和生氣。就這樣,我――這根爸爸媽媽和大媽,還有哥哥們手里的線,把我們全家串的緊緊的……
我愛我的哥哥們。
三個哥哥大我許多,大哥和我年齡相差近20歲。有句話叫:長兄如父。所以,哥哥們在我心里的印象,特別是大哥,是很重要的。爸爸在職的時候,對我們兄妹的管教主要是靠大哥的。
誰也不會想到,在我們這樣一個軍人干部的家庭里,除了從小受到非常正面的、嚴格的、思想品德教育的同時,對我這個女孩子,還有另一面的封建教育。站有站樣,坐有坐樣。我從小就知道:我是女孩子,無論站或坐,雙腿絕不能叉開。特別是坐的時候,除了腿不能叉開,在長輩面前還不能把腿搭起來,背也不能靠在椅子或沙發上,要雙腿并攏或側向一邊,挺直腰板,身體前傾,聽長輩講話。小的時候,偶有疏忽,從媽媽眼中看到的是提醒,看到大哥的眼光,就知道下次再也不敢了。爸爸說:他最討厭賊眉鼠眼的人。所以,我們兄妹都知道,我們的眼光要“定”。特別是與人對話時,眼睛要平視對方,不能“走眼”。有什么說什么,眼光和表達都要坦坦蕩蕩。
我們家“事故”比較多的是二哥。他的許多“豐功偉績”和一般的頑劣男孩兒一樣,我就不多說了。我記憶最深的是,有一次我看到大哥打二哥。
一天,我看到三哥拽著二哥回來后,直接就進了爸爸的書房。我感覺有點不對勁。他們倆進去后,門沒有關嚴,我從門縫里看進去:大哥一句話也沒有,上來就是一個耳光,“啪!”,我生性膽小,又是嬌生慣養長大,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們這樣。好象耳光打在我的臉上一樣,我幾乎要摔倒。還沒容我喘過氣來,大哥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來,又一個耳光打下來,“啪!”,那么大的聲音。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恢復了意識之后,看到二哥鼻子里和嘴里,有好多的血。從那以后,甚至一直到現在,我心里都有這樣的擔心:如果我犯下了什么不可原諒的錯誤,大哥一定也會那樣打我。
我們兄妹都知道大哥管教我們是天經地義的,誰也沒有不服的。但是,我們兄妹五人的感情卻是很深很深的。特別是三個哥哥對我和妹妹的疼愛是讓我們感覺非常幸福和自豪的。
今年過年時,我們回家團聚。我因為心里邊有事兒,心情一直不好,就多喝了一點紅酒。哥哥們其實都知道了我的事情,他們只是不說。看到我不痛快,大哥和二哥在我身邊坐下。二哥還象從前一樣,揪我的鼻子。我知道他們在我身邊,我的眼淚順勢就流下來了。我把頭靠在大哥的肩上,乘著酒勁,默默的哭著。大哥拍拍我的臉,逗我說:“我這可是三千多元的衣服啊,你給我弄臟了,要賠的呵。”我聽大哥這么一說,索性就把滿臉的鼻涕和眼淚,往他的衣服上抹去。大哥夸張的喊叫著,我就笑了。
看把我逗笑了,他們也開心的笑了:“行了,小青笑了。”可是,我還是不依不饒的說:“不行,我還沒好呢。”哥哥們問我要怎么樣,我說:要背我才行。二哥三哥背的都很順利,最后輪到大哥。大哥50歲了,人很胖,大大的肚子,又是一家大規模企業的董事長。可是,我是他的妹妹,我就是要他背。
和哥哥們在一塊真的非常幸福、自豪。
※本文作者:四月青草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