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八 列傳第三十六
初,世隆之為仆射,尚書文簿,在家省閱。性聰解,又畏榮,深自克勉,留心幾案,傍接賓客,遂有解了之名。榮死之后,無所顧憚。及為令,常使尚書郎宋游道、邢昕在其宅聽事,東西別座,受納訴訟,稱命施行。既總朝政,生殺自由,公行淫泆,信任群小,隨情與奪。又兄弟群從,各擁強兵,割剝四海,極其貪虐。奸諂蛆酷,多見信用;溫良名士,罕豫腹心。于是天下之人,莫不厭毒。世隆尋讓太傅。節閔特置儀同三師之官,位次上公之下,以世隆為之。贈其父買珍相國、錄尚書事、大司馬。
及齊神武起義兵,仲遠、度律等愚贛恃強,不以為慮,而世隆獨深憂恐。及天光等敗于韓陵,世隆請赦天下,節閔不許。斛斯椿既據河橋,盡殺世隆黨附,令行臺長孫承業詣闕奏狀,掩執世隆及兄彥伯,俱斬之。
初,世隆曾與吏部尚書元世俊握槊,忽聞局上詨然有聲,一局子盡倒立,世隆甚惡之。又曾晝寢,其妻奚氏忽見一人持世隆首去。奚氏驚,就視,而世隆寢如故。既覺,謂妻曰:"向夢人斷我頭持去,意殊不適。"又此年正月晦日,令、仆并不上省,西門不開。忽有河內太守田帖家奴,告省門亭長云:"今旦為令王借車牛一乘,終日于洛濱游觀。至晚,王還省,將車出東掖門,始覺車上無褥,請為記識。"亭長以令仆不上,西門不開,無跡入者。此奴固陳不已,公文列訴。尚書都令史謝遠疑,謂妄有假借,白世隆,付曹推驗。時都官郎中穆子容究之。奴言,初來時,至司空府西,欲向省。令王嫌遲,遣催車。車入,到省西門,王嫌牛小,系于關下槐樹,更將一青牛駕車。令王著白紗、高頂帽,短小、黑色,儐從皆裙襦袴褶,握板,不似常時服章。遂遣一吏將奴送入省中廳事東閣內,東廂第一屋中。其屋先常閉。奴云,入此屋中有板床,床上無席,大有塵土,兼有甕米。奴拂床坐,兼畫地戲,甕中米亦握看之。子容與謝遠看之,閉極久,全無開跡。及入,狀皆符同。具以此對世隆。世隆悵然,意以為惡。未幾見誅。
世隆弟世承,莊帝時位侍中,領御史中尉。人才猥劣,備員而已。及元顥內逼,世承守轘轅,為顥所禽。顥讓而臠之。莊帝還宮,贈司徒。
世承弟弼,字輔伯,節閔帝時,封河間郡公。尋為青州刺史。韓陵之敗,欲奔梁,數日,與左右割臂為約。弼帳下都督馮紹隆為弼信待,乃說弼曰:"今方同契闊,宜當心瀝血,示眾以信。"弼從之。大集部下,弼乃踞胡床,令紹隆持刀披心。紹隆因推刃殺之,傳首京師。
度律,榮從父弟也,鄙樸少言。莊帝初,封樂鄉縣伯。榮死,與世隆赴晉陽。元曄之立,以度律為太尉公、四面大都督,封常山王。與爾朱兆入洛。兆遷晉陽,留度律鎮京師。節閔帝時,為使持節、侍中、大將軍、太尉公,兼尚書令、東北道行臺,與仲遠出拒義旗。齊神武間之,與爾朱兆遂相疑貳,自敗而還。度律雖在軍戎,聚斂無厭,所經為百姓患毒。其母山氏聞度律敗,遂恚憤發病。及至,母責之曰:"汝荷國恩,無狀而反,我何忍見他屠戮汝也!"言終而卒,時人怪異之。后韓陵之敗,斛斯椿先據河橋,遂西走灅波津,為人執送。椿囚之,送齊神武,斬之都市。
天光,榮從祖兄子也。少勇決,榮特親愛之,常預軍戎謀。孝昌末,榮據并、肆,仍以天光為都將,總統肆州兵馬。明帝崩,榮向京師,委以后事。建義初,為肆州刺史,封長安縣公。榮將討葛榮,留天光在州,鎮其根本。謂曰:"我身不得至處,非汝無以稱我心。"永安中,與元天穆東破邢杲。元顥入洛,天光與天穆會榮于河內。榮發后,并、肆不安,詔天光兼尚書仆射,為并、肆等九州行臺,仍行并州事。天光至并州,部分約勒,所在寧輯。顥破,還京師,改封廣宗郡公。
初,高平鎮城人赫貴連恩等為逆,共推敕勤酋長胡琛為主,號高平王。遙臣沃野鎮賊帥破六韓忉夤。琛入據高平城,遣其大將萬俟丑奴來寇涇州。琛后與莫折念生交通,侮僈忉夤。遣使人費律如至高平,誘斬琛,為丑奴所并,與蕭寶夤相拒于安定。寶夤敗還。建義元年夏,丑奴擊寶夤于靈州,禽之,遂僣大號。時獲西北貢師子,因稱神獸元年,置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