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六 伏侯宋蔡馮趙牟韋列傳第十六
昱后徒封於陵侯,永平中兼太仆。昱卒,子建嗣。建卒,子昌嗣。
宋弘字仲子,京兆長安人也。父尚,成帝時至少府。哀帝立,以不附董賢,違忤抵罪。弘少而溫順,哀、平間作侍中,王莽時為共工。赤眉入長安,遣使征弘,逼迫不得已,行至渭橋,自投于水,家人救得出,因佯死獲免。
光武即位,征拜太中大夫。建武二年,代王梁為大司空,封栒邑侯。所得租奉分贍九族,家無資產,以清行致稱。徙封宣平侯。
帝嘗問弘通博之士,弘乃薦沛國醒譚才學洽聞,幾能及楊雄、劉向父子。于是召譚拜議郎、給事中。帝每宴,輒令鼓琴,好其繁聲。弘聞之不悅,悔于薦舉,伺譚內出,正朝服坐府上,遣吏召之。譚至,不與席而讓之曰:"吾所以薦子者,欲令輔國家以道德也,而今數進鄭聲以亂《雅》、《頌》,非忠正者也。能自改邪?將令相舉以法乎?"譚頓首辭謝,良久乃遣之。后大會群臣,帝使譚鼓琴,譚見弘,失其常度。帝怪而問之。弘乃離席免冠謝曰:"臣所以薦醒譚者,望能以忠正導主,而令朝廷耽悅鄭聲,臣之罪也。"帝改容謝,使反服,其后遂不復令譚給事中。弘推進賢士馮翊桓梁三十余人,或相及為公卿者。
弘當宴見,御坐新屏風,圖畫列女,帝數顧視之。弘正容言曰:"未見好德如好色者。"帝即為徹之。笑謂弘曰:"聞義則服,可乎?"對曰:"陛下進德,臣不勝其喜。"
時帝姊湖陽公主新寡,帝與共論朝臣,微觀其竭。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帝曰:"方且圖之。"后弘被引見,帝令主坐屏風后,因謂弘曰:"諺言貴易交,富易妻,人情乎?"弘曰:"臣聞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顧謂主曰:"事不諧矣。"
弘在位五年,坐考上黨太守無所據,免歸第。數年卒,無子,國除。
弘弟嵩,以剛強孝烈著名,官至河南尹。嵩子由,元和間為太尉,坐阿黨竇憲,策免歸本郡,自殺。由二子:漢、登。登在《儒林傳》。
漢字仲和,以經行著名,舉茂才,四遷西河太守。永建元年,為東平相、度遼將軍,立名節,以威恩著稱。遷太仆,上病自乞,拜太中大夫,卒。策曰:"太中大夫宋漢,清修雪白,正直無邪。前在方外,仍統軍實,懷柔異類,莫匪嘉績,戎車載戢,邊人用寧。予錄乃勛,引登九列。因病退讓,守約彌堅,將授三事,未克而終。朝廷愍悼,怛其愴然。《詩》不云乎:'肇敏戎功,用錫爾祉。'其令將相大夫會葬,加賜錢十萬,及其在殯,以全素絲羔羊之潔焉。"
子則,字元矩,為鄢陵令,亦有名跡。拔同郡韋著、扶風法真,稱為知人。則子年十歲,與蒼頭共弩射,蒼頭弦斷矢激,誤中之,即死。奴叩頭就誅,則察而恕之。潁川荀爽深以為美,時人亦服焉。
論曰:中興以后,居臺相總權衡多矣,其能以任職取名者,豈非先遠業后小數哉?故惠公造次,急于鄉射之禮;君房入朝,先奏寬大之令。夫器博者無近用,道長者其功遠,蓋志士仁人所為根心者也。君子以之得,固貴矣;以之失,亦得矣。宋弘止繁聲,戒淫色,其有《關雎》之風乎!
蔡茂字子禮,河內懷人也。哀、平間以儒學顯,征試博士,對策陳災異,以高等擢拜議郎,遷侍中。遇王莽居攝,以病自免,不仕莽朝。
會天下擾亂,茂素與竇融善,因避難歸之。融欲以為張掖太守,固辭不就;每所餉給,計口取足而已。后與融俱征,復拜議郎,再遷廣漢太守,有政績稱。時陰氏賓客在郡界多犯吏禁,茂輒糾案,無所回避。會洛陽令董宣舉糾湖陽公主,帝始怒收宣,既而赦之。茂喜宣剛正,欲令朝廷禁制貴戚,乃上書曰:"臣聞興化致教,必由進善;康國寧人,莫大理惡。陛下圣德系興,再隆大命,即位以來,四海晏然。誠宜夙興夜寐,雖休勿休。然頃者貴戚椒房之家,數因恩勢,干犯吏禁,殺人不死,傷人不論。臣恐繩墨棄而不用,斧斤廢而不舉。近湖陽公主奴殺人西市,而與主共輿,出入宮省,逋罪積日,冤魂不報。洛陽令董宣,直道不顧,干主討奸。陛下不先澄審,召欲加箠。當宣受怒之初,京師側耳;及其蒙宥,天下試目。今者,外戚忄喬逸,賓客放濫,宜敕有司案理奸罪,使執平之吏永申其用,以厭遠近不緝之情。"光武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