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六 伏侯宋蔡馮趙牟韋列傳第十六
韋彪字孟達,扶風平陵人也。高祖賢,宣帝時為丞相。祖賞,哀帝時為大司馬。
彪孝行純至,父母卒,哀毀三年,不出廬寢。服竟,贏瘠骨立異形,醫療數年乃起。好學洽聞,雅稱儒宗。建武末,舉孝廉,除郎中,以病免,復歸教授。安貧樂道,恬于進趣,三輔諸儒莫不慕仰之。
顯宗聞彪名,永平六年,召拜謁者,賜以車馬衣服,三遷魏郡太守。肅宗即位,以病免。征為左中郎將、長樂衛尉,數陳政術,每歸寬厚。比上疏乞骸骨,拜為奉車都尉,秩中二千石,賞賜恩寵,俟于親戚。
建初七年,車駕西巡府,以彪行太常從,數召入,問以三輔舊事,禮儀風俗。彪因建言:"今西巡舊都,宜追錄高祖、中宗功臣、褒顯先勛,紀其子孫。"帝納之。行至長安,乃制詔京兆尹、右扶風求蕭何、霍光后。時光無苗裔,唯封何末孫熊為酂侯。建初二年已封曹參后曹湛為平陽侯,故不復及焉。乃厚賜彪錢珍羞食物,使歸平陵上冢。還,拜大鴻臚。
是時,陳事者多言郡國貢舉率非功次,故守職益懈而吏事浸疏,咎在州郡。有詔下公卿朝臣議。彪上議曰:"伏惟明詔,憂勞百姓,垂恩選舉,務得其人。夫國以簡賢為務,賢以孝行為首。孔子曰:'事親孝故忠可移于君,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門。'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綽優于趙、魏老,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鍛煉之吏,持心近薄。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在其所以磨之故也。士宜以才行為先,不可純以閥閱。然其要歸,在于選二千石。二千石賢,則貢舉皆得其人矣。"帝深納之。
彪以世承二帝吏化之后,多以苛刻為能,又置官選職,不必以才,因盛夏多寒,上疏諫曰:"臣聞政化之本,必順陰陽。伏見立夏以來,當暑而寒,殆以刑罰刻急,郡國不奉時令之所致也。農人急于務而苛吏奪其時,賦發充常調而貪吏割其財,此其巨患也。夫欲急人所務,當先除其所患。天下樞要,在于尚書,尚書之選,豈可不重?而間者多從郎官超升此位,雖曉習文法,長于應對,然察察小慧,類無大能。宜簡嘗歷州宰素有名者,雖進退舒遲,時有不逮,然端心向公,奉職周密。宜鑒嗇夫捷急之對,沉思絳侯木訥之功也。往時楚獄大起,故置令史以助郎職,而類多小人,好為奸利。今者務簡,可皆停省。又諫議之職,應用公直之士,通財謇正,有補益于朝者。今或從征試輩為大夫。又御史外遷,動據州郡。并宜清選其任,責以言績。其二千石視事雖久,而為吏民所便安者,宜增秩重賞,勿妄遷徙。惟留圣心。"書奏,帝納之。
元和二年春,東巡狩,以彪行司徒事從行。還,以病乞身,帝遣小黃門、太醫問病,賜以食物。彪遂稱困篤。章和二年夏,使謁者策詔曰:"彪以將相之裔,勤身飭行,出自州里,在位歷載。中被篤疾,連上求退。君年在耆艾,不可復以加增,恐職事煩碎,重有損焉。其上大鴻臚印綬。其遣太子舍人詣中臧府,受賜錢二十萬。"永元元年,卒,詔尚書:"故大鴻臚韋彪,在位無愆,方欲錄用,奄忽而卒。其賜錢二十萬,布百匹,谷三千斛。"
彪清儉好施,祿賜分與宗族,家無余財,著書十二篇,號曰《韋卿子》。
族子義,義字季節。高祖父玄成,元帝時為丞相。初,彪獨徙扶風,故義猶為京兆杜陵人焉。
兄順,字淑文,平輿令。有高名。次兄豹,字季明。數辟公府,輒以事去。司徒劉愷復辟之,謂曰:"卿以輕好去就,爵位不躋。今歲垂盡,當選御史,意在相薦,子其宿留乎?"豹曰:"犬馬齒衰,旅力已劣,仰慕崇恩,故未能自割。且眩瞀滯疾,不堪久待,選薦之私,非所敢當。"遂跣而起。愷追之,徑去不顧。安帝西巡,征拜議郎。
義少與二兄齊名,初仕州郡。太傅桓焉辟舉理劇,為廣都長,甘陵、陳二縣令,政甚有績,官曹無事,牢獄空虛。數上書順帝,陳宜依古典,考功黜陟,征集名儒,大定其制。又譏切左右,貶刺竇氏。言既無感,而久抑不遷,以兄順喪去官。比辟公府,不就。廣都為生立廟。及卒,三縣吏民為義舉哀,若喪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