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十一 列傳第四十九

　　強(qiáng)伸，本河中射糧軍子弟，貌極寢陋，而膂力過人。興定初，從華州副都統(tǒng)安寧復(fù)潼關(guān)，以勞任使，嘗監(jiān)郃陽醋。后客洛下，選充官軍，戍陜鐵嶺，軍潰被虜，從都尉兀林答胡土竄歸中京。時中京已破，留守兼行樞密院使內(nèi)族撒合輦死之，元帥任守真復(fù)立府事，以便宜署伸警巡使。后守真率部曲軍從行省思烈入援，鄭州之?dāng)�，守真死。天興元年八月，中京人推伸為府簽事，領(lǐng)所有軍二千五百人，傷殘老幼半之。甫三日，北兵圍之，東西北三面多樹大炮。伸括衣帛為幟，立之城上，率士卒赤身而戰(zhàn)，以壯士五十人往來救應(yīng)，大叫，以“憨子軍”為號，其聲勢與萬眾無異。兵器已盡，以錢為鏃，得大兵一箭，截而為四，以筒鞭發(fā)之。又創(chuàng)遏炮，用不過數(shù)人，能發(fā)大石于百步外，所擊無不中。伸奔走四應(yīng)，所至必捷。得二駝及所乘馬皆殺之，以犒軍士，人不過一啖，而得者如百金之賜。九月，大兵退百里外。閏月，復(fù)攻，兵數(shù)倍于前。又一月，不能拔。事聞，哀宗降詔褒諭，以伸為中京留守、元帥左都監(jiān)、世襲謀克、行元帥府事。

　　十月，參知政事內(nèi)族思烈自南山領(lǐng)軍民十余萬入洛，行省事。二年二月，伸建一堂于洛川驛之東，名曰“報恩”，刻詔文於石，愿以死自效。三月，中使至，以伸便宜從事。

　　是月，大兵自汴驅(qū)思烈之子于東門下，誘思烈降。思烈即命左右射之，既而知崔立之變，病不能語而死。總帥忽林答胡土代行省事，伸行總帥府事，月余糧盡，軍民稍稍散去。

　　五月，大兵復(fù)來，陣于洛南，伸陣水北。有韓帥者匹馬立水濱，招伸降，伸謂帥曰：“君獨(dú)非我家臣子耶？一日勤王，猶遺令名于世，君既不能，乃欲誘我降耶？我本一軍卒，今貴為留守，誓以死報國耳�！彼燔S而射之。帥奔陣，率步卒數(shù)百奪橋，伸軍一旗手獨(dú)出拒之，殺數(shù)人，伸乃手解都統(tǒng)銀符與之佩，士卒氣復(fù)振。初，筑戰(zhàn)壘于城外四隅，至五門內(nèi)外皆有屏，謂之迷魂墻。大兵以五百騎迫之，伸率卒二百鼓噪而出，大兵退。

　　六月，行省胡土率眾走南山，鷹揚(yáng)都尉獻(xiàn)西門以降，伸知城不能守，率死士數(shù)十人突東門出，轉(zhuǎn)戰(zhàn)至偃師，力盡就執(zhí)。載以一馬，擁迫而行。伸宛轉(zhuǎn)不肯進(jìn)，強(qiáng)掖之，將見大帥塔察。及中京七里河，伸語不遜，兵卒相謂曰：“此人乖角如此，若見大帥，其能降乎？不若殺之。”因好語誘之曰：“汝能北面一屈膝，吾貸汝命�！鄙觳粡�，左右力持使北面，伸拗頭南向，遂殺之。

　　烏林答胡土。正大九年正月戊子，北兵以河中一軍由洛陽東四十里白坡渡河。白坡故河清縣，河有石底，歲旱水不能尋丈。國初以三千騎由此路趨汴，是后縣廢為鎮(zhèn)，宣宗南遷，河防上下千里，常以此路為憂，每冬日命洛陽一軍戍之。河中破，有言此路可徒涉者，已而果然。北兵既渡，奪河陰官舟以濟(jì)諸軍。時胡土為破虜都尉，戍潼關(guān)，以去冬十二月被旨入援，至偃師，聞白坡徑渡之耗，直趨少室，夜至少林寺。時登封縣官民已遷太平頂御寨。明日，胡土使人紿縣官云：“吾軍中家屬輜重欲留此山，即率兵赴汴京�！币驍z縣官下山，使之前導(dǎo)，一軍隨之而上。山既險固，糧亦充足，遂有久住之意。尋縱軍下山劫掠居民，甚于盜賊，旁近一二百里無不被害。胡土畏變，知而不禁，又所劫牛畜糧糗，亦分有之。

　　七月，恒山公武仙、參政思烈兩行省軍，屯登封城南大林下，遣人約之入京。胡土百計不肯下，不得已，乃分其軍四千，與思烈俱東。八月三日，兩行省軍潰于中牟，胡土狼狽上山，殘卒三二十人外偏裨無一人至者。十二月，思烈自留山行省于中京，征兵同保洛陽，又遷延不行。思烈以檄來，言：“若依前逗留，自有典憲，吾不汝容矣。”胡土懼，乃挈妻子及軍往中京，留其半山上以為巢穴。天興二年三月，思烈病卒，留語胡土代行省事。六月，敵勢益重，強(qiáng)伸方盡力戰(zhàn)御，而胡土即領(lǐng)輕騎、挈妻子棄城南奔，遂失中京。

　　初，胡土在太平頂既顧望不進(jìn)，又懼人議己，乃出榜募人為救駕軍，云：“一旅之眾可以興復(fù)國家，諸人有能奮發(fā)許國捐軀者，豈不濟(jì)大事乎！”于是，不逞之徒隨募而出，得澤人緝麻觜、武錄事等二十余人，促令赴京。行及盧店，即行劫，械至，杖之二百，人無不竊笑。既而走蔡州，上召見慰問，而心薄之。會宋人攻唐州，元帥烏古論黑漢屢遣人告急，即命胡土領(lǐng)忠孝軍百人，就征西山招撫烏古論換住、黃八兒等軍赴之。胡土率兵至唐，宋人斂避，縱其半入城，夾擊之，胡土大敗，僅存三十騎以還，換住死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