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七十九 列傳第一百六十七
而是時鄭國已械吉翔至安龍,與諸臣面質。貞毓謝不知,國怒,因挾貞毓直入王所居文華殿,迫脅王,索主謀者。王懼,不敢正言,謂必外人假敕寶為之。國遂努目出,與天壽至朝房,械貞毓并胤元、鍾、縯、乾昌、元開、極、鐫、士瑞、東旦及太仆少卿趙賡禹,御史周允吉、朱議篸,員外郎任斗墟,主事易士佳系私室。又入宮擒福祿、為國而出。其黨冷孟銋、蒲纓、宋德亮、朱企鋘等迫王速具主名,王悲憤而退。翊日,國等嚴刑拷掠,獨貞毓以大臣免。眾不勝楚,大呼二祖列宗,且大罵。時日已暮,風雷忽震烈。縯厲聲曰:“今日縯等直承此獄,稍見臣子報國苦衷。”由是眾皆自承。國又問曰:“主上知否?”縯大聲曰:“未經奏明。”乃復收系,以欺君誤國盜寶矯詔為罪,報可望。可望請王親裁,王不勝憤,下廷議。吏部侍郎張佐辰及纓、德亮、孟銋、企鋘、蔣御曦等謂國曰:“此輩盡當處死。儻留一人,將為后患。”于是御曦執筆,佐辰擬旨,以鐫、福祿、為國為首罪,凌遲,余為從罪,斬。王以貞毓大臣,言于可望罪絞。吉翔以福祿等內侍,謂王后知情,將廢之,令主事蕭尹歷陳古廢后事。后泣訴于王,乃已。諸人就刑,神色不變,各賦詩大罵而死。其家人合瘞于安龍北關之馬場。已而青陽逮至,亦被殺,獨官走免。時順治十一年三月也。
居二載,定國竟奉前敕護王入云南。乃贈貞毓少師、太子太師、吏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賜祭,謚文忠,蔭子錦衣,世千戶,余贈恤有差。已,建廟于馬場,勒碑大書“十八先生成仁處”以旌其忠。
定國既奉王居滇,即捕吉翔及其家人,令部將靳統武收系,將殺之。吉翔日媚統武,定國客詣統武,吉翔復媚之。因相與譽吉翔于定國,而微為辨冤。定國召吉翔,吉翔入謁,即叩頭言:“王再造功,千古無兩。吉翔幸望見顏色,死且不朽,他是非,何足辨也。”定國乃大喜。吉翔因日諂定國客,令說定國薦己入內閣,遂與定國客蟠結,盡握中外權,天壽亦復用事。后從王入緬甸,天壽先死,吉翔為緬人所殺。
高勣,字無功,紹興人。事永明王,歷官光祿少卿。馬吉翔、龐天壽構殺吳貞毓等,李定國奉王至云南,捕吉翔將殺之。已,為其所諛,遂免死,且薦入閣,遂得盡握中外權,而天壽亦用事。定國與劉文秀時詣二人家,定國時封晉王,文秀蜀王也。勣與御史鄔昌期患之,合疏言二人功高望重,不當往來權佞之門,恐滋奸弊,復蹈秦王故轍。疏上,二王遂不入朝。吉翔激王怒,命各杖一百五十,除名。定國客金維新走告定國曰:“勣等誠有罪,但不可有殺諫官名。”定國即偕文秀入救,乃復官。
及定國敗孫可望兵,自以為無他患,武備盡弛。勣與郎官金簡進諫曰:“今內難雖除,外憂方大。伺我者頓刃待兩虎之斃,而我酣歌漏舟之中,熟寢爇薪之上,能旦夕安耶?二王老于兵事,胡泄泄如死。”定國訴之王前,頗激。王擬杖二臣以解之,朝士多爭不可,移時未能決。而三路敗書至,定國始逡巡引謝,二臣獲免。簡,字萬藏,勣鄉人。后王入緬甸,二人扈行,并死之。
有李如月者,東莞人,官御史。王駐安龍時,孫可望獲叛將陳邦傳父子,去其皮,傳尸至安龍。如月劾可望不請旨,擅殺勛鎮,罪同莽、操,而請加邦傳惡謚,以懲不忠。王知可望必怒,留其疏。召如月入,諭以謚本褒忠,無惡謚理。小臣妄言亂制,杖四十,除名,意將解可望。而可望大怒,遣人至王所,執如月至朝門外,抑使跪。如月向闕叩頭,大呼太祖高皇帝,極口大罵。其人遂剔其皮,斷手足及首,實草皮內紉之,懸于通衢。
又有任國璽者,官行人。順治十五年,永明王將出奔,國璽獨請死守。章下廷議,李定國等言:“行人議是。但前途尚寬,暫移蹕,卷土重來,再圖恢復,未晚也。”乃扈王入緬甸。緬俗以中秋日大會群蠻,令黔國公沐天波偕諸酋椎髻跣足,以臣禮見。天波不得已從之,歸泣告眾曰:“我所以屈辱者,懼驚憂主上耳。否則彼將無狀,我罪益大。”國璽與禮部侍郎楊在抗疏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