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十四 列傳第一百二
隆慶改元,請遵遺詔,錄建言諸臣,死者皆贈恤。時方計群吏,山西人無一被黜者。給事中胡應嘉劾博庇其鄉人,博連疏乞休。并慰留,且斥言者。一品滿三考,進少傅兼太子太傅。帝將游南海子,博率同列諫。御史詹仰庇以直言罷,博爭之。屯鹽都御史龐尚鵬被論,博議留。懺旨,遂謝病歸。尚書劉體乾等交章乞留,不聽。大學士高拱掌吏部,薦博堪本兵。詔以吏部尚書理兵部事。陳薊、昌戰守方略,謂:“議者以守墻為怯,言可聽,實無少效。墻外邀擊,害七利三;墻內格斗,利一害九。夫因墻守,所謂先處戰地而待敵。名守,實戰也。臣為總督,嘗拒打來孫十萬眾,以為當守墻無疑。”因陳明應援、申駐守、處京營、諭屬夷、修內治諸事,帝悉從之。
博魁梧豐碩,臨事安閑有識量。出入中外四十余年,始終以兵事著。六年,高拱罷,乃改博吏部,進少師兼太子太師。明年秋,疾作,三疏乞致仕歸。逾年卒。贈太傅,謚襄毅。
拱柄國時,欲中徐階危禍,博造拱,力為解。拱亦心動,事獲已。其后張居正逐拱,將周內其罪,博毅然爭之。及興王大臣獄,博與都御史葛守禮詣居正力為解。居正憤曰:“二公謂我甘心高公耶?”博曰:“非敢然也,然非公不能回天。”會帝命守禮偕都督朱希孝會訊,博陰為畫計,使校尉怵大臣改供;又令拱仆雜稠人中,令大臣識別,茫然莫辨,事乃白。人以是稱博長者。
子俊民,字伯章,嘉靖四十一年進士。除戶部主事,歷禮部郎中。隆慶初,遷河南提學副使。萬歷初,歷太仆少卿。父博致政,侍歸。起故官,累遷兵部左侍郎署部事。時議撦力克嗣封。俊民言:“款未可遽罷。惟內修守備,而外勒西部,使盡還巢,申定市額,使無濫索而已。”議遂定。進戶部尚書,總督倉場。十九年,還理部事。河南大饑,人相食,請發銀米各數十萬。或議其稽緩,因自劾求罷。疏六上,不允。小人競請開礦,俊民爭不得,稅使乃四出。天下騷然,時以咎俊民。在事歷三考,累加太子太保。卒官,贈少保。后敘東征轉餉功,贈少傅兼太子太傅。
馬森,字孔養,懷安人。父俊,晚得子,家人抱之墜,殞焉。俊紿其妻曰“我誤也”,不之罪。逾年而舉森。嘉靖十四年成進士,授戶部主事,歷太平知府。民有兄弟訟者,予鏡令照曰:“若二人老矣,忍傷天性乎?”皆感泣謝去。再遷江西按察使。有進士嬖外婦而殺妻,撫按欲緩其獄,森卒抵之法。
歷左布政使,就擢巡撫右副都御史。入為刑部右侍郎,改戶部。初,森在江西薦布政使宋淳。淳后撫南、贛,以贓敗,森坐調大理卿。屢駁疑獄,與刑部尚書鄭曉、都御史周延稱為“三平”。病歸,起南京工部右侍郎。改戶部,督倉場,尋轉左。以右都御史總督漕運,兼巡撫鳳陽,遷南京戶部尚書。隆慶初,改北部。
是時,登極詔書蠲天下田租半。太倉歲入少,不能副經費,而京、通二倉積貯無幾。森鉤校搜剔,條行十余事。又列上錢谷出入之數,勸帝節儉。帝手詔責令措置,森奏:“祖宗舊制,河、淮以南以四百萬供應京師,河、淮以北以八百萬供邊。一歲之入,足供一歲之用。后邊陲多事,支費漸繁,一變而有客兵之年例,再變而有主兵之年例。其初止三五十萬耳,后漸增至二百三十余萬。屯田十虧七八,鹽法十折四五,民運十逋二三,悉以年例補之。在邊則士馬不多于昔,在太倉則輸入不益于前,而所費數倍。重以詔書蠲除,故今日告匱,視往歲有加。臣前所區畫,算及錙銖,不過紓目前急,而于國之大體,民之元氣,未暇深慮。愿廣集眾思,令廷臣各陳所見。”又奏河東、四川、云南、福建、廣東、靈州鹽課事宜。詔皆如所請。帝嘗命中官崔敏發戶部銀六萬市黃金。森持不可,且言,故事御札皆由內閣下,無司禮徑傳者,事乃止。即,又命購珠寶,森亦力爭,不聽。三年,以母老乞終養。賜馳驛歸,后屢薦不起。
森為考官時,夏言婿出其門,欲介之見言,謝不往。嚴嵩聞而悅之,森亦不附。為徐階所重,遂引用之。里居,贊巡撫龐尚鵬行一條鞭法,鄉人為立報功祠。萬歷八年卒。贈太子少保,謚恭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