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九　晉世家第九

　　十七年，晉侯使太子申生伐東山。【集解】：賈逵曰：“東山，赤狄別種。”里克諫獻(xiàn)公曰：【集解】：賈逵曰：“里克，晉卿里季也。”“太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視君膳者也，【集解】：服虔曰：“廚膳飲食。”故曰冢子。君行則守，有守則從，【集解】：服虔曰：“有代太子守則從之。”從曰撫軍，【集解】：服虔曰：“助君撫循軍士。”守曰監(jiān)國，古之制也。夫率師，專行謀也；【集解】：杜預(yù)曰：“率師者必專謀軍事。”誓軍旅，【集解】：杜預(yù)曰：“宣號令。”君與國政之所圖也：【集解】：賈逵曰：“國政，正卿也。”非太子之事也。師在制命而已，【集解】：杜預(yù)曰：“命，將軍所制。”稟命則不威，專命則不孝，故君之嗣適不可以帥師。君失其官，【集解】：杜預(yù)曰：“太子統(tǒng)師，是失其官也。”率師不威，將安用之？”【集解】：杜預(yù)曰：“專命則不孝，是為師必不威也。”公曰：“寡人有子，未知其太子誰立。”里克不對而退，見太子。太子曰：“吾其廢乎？”里克曰：“太子勉之！教以軍旅，【集解】：賈逵曰：“將下軍。”不共是懼，何故廢乎？且子懼不孝，毋懼不得立。【集解】：服虔曰：“不得立己也。”修己而不責(zé)人，則免於難。”太子帥師，公衣之偏衣，【集解】：服虔曰：“偏裻之衣，偏異色，駮不純，裻在中，左右異，故曰偏衣。”杜預(yù)曰：“偏衣左右異色，其半似公服。”韋昭曰：“偏，半也。分身之半以授太子。”【正義】：上“衣”去聲，下“衣”如字。佩之金玦。【集解】：服虔曰：“以金為玦也。”韋昭曰：“金玦，兵要也。”【正義】：玦音決。里克謝病，不從太子。太子遂伐東山。
　　十九年，獻(xiàn)公曰：“始吾先君莊伯、武公之誅晉亂，而虢常助晉伐我，【正義】：言虢助晉伐曲沃也。又匿晉亡公子，果為亂。弗誅，後遺子孫憂。”乃使荀息以屈產(chǎn)之乘【集解】：何休曰：“屈產(chǎn)，出名馬之地。乘，備駟也。”假道於虞。虞假道，遂伐虢，【集解】：賈逵曰：“虞在晉南，虢在虞南。”取其下陽以歸。【集解】：服虔曰：“下陽，虢邑也，在大陽東北三十里。穀梁傳曰下陽，虞、虢之塞邑。”
　　獻(xiàn)公私謂驪姬曰：“吾欲廢太子，以奚齊代之。”驪姬泣曰：“太子之立，諸侯皆已知之，而數(shù)將兵，百姓附之，柰何以賤妾之故廢適立庶？君必行之，妾自殺也。”驪姬詳譽(yù)太子，而陰令人譖惡太子，而欲立其子。
　　二十一年，驪姬謂太子曰：“君夢見齊姜，太子速祭曲沃，【集解】：服虔曰：“齊姜廟所在。”歸釐於君。”太子於是祭其母齊姜於曲沃，上其薦胙於獻(xiàn)公。獻(xiàn)公時出獵，置胙於宮中。驪姬使人置毒藥胙中。居二日，【索隱】：左傳云“六日”，不同。獻(xiàn)公從獵來還，宰人上胙獻(xiàn)公，獻(xiàn)公欲饗之。驪姬從旁止之，曰：“胙所從來遠(yuǎn)，宜試之。”祭地，地墳；【集解】：韋昭曰：“將飲先祭，示有先也。墳，起也。”與犬，犬死；與小臣，小臣死。【集解】：韋昭曰：“小臣，官名，掌陰事，今閹士也。”驪姬泣曰：“太子何忍也！其父而欲弒代之，況他人乎？且君老矣，旦暮之人，曾不能待而欲弒之！”謂獻(xiàn)公曰：“太子所以然者，不過以妾及奚齊之故。妾原子母辟之他國，若早自殺，毋徒使母子為太子所魚肉也。始君欲廢之，妾猶恨之；至於今，妾殊自失於此。”【索隱】：太子之行如此，妾前見君欲廢而恨之，今乃自以恨為失也。太子聞之，奔新城。【集解】：韋昭曰：“新城，曲沃也，新為太子城。”獻(xiàn)公怒，乃誅其傅杜原款。或謂太子曰：“為此藥者乃驪姬也，太子何不自辭明之？”太子曰：“吾君老矣，非驪姬，寢不安，食不甘。即辭之，君且怒之。不可。”或謂太子曰：“可奔他國。”太子曰：“被此惡名以出，人誰內(nèi)我？我自殺耳。”十二月戊申，申生自殺於新城。【索隱】：國語云：“申生乃雉經(jīng)於新城廟。”韋昭云：“曲沃也，新為太子城，故曰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