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高祖本紀(jì)第八
高祖為亭長時(shí)，常告歸之田。【集解】：服虔曰：“告音如‘嗥呼’之‘嗥’。”李斐曰：“休謁之名也。吉曰告，兇曰寧。”孟康曰：“古者名吏休假曰告。告又音嚳。漢律，吏二千石有予告、賜告。予告者，在官有功最，法所當(dāng)?shù)谜咭病Ｙn告者，病滿三月當(dāng)免，天子優(yōu)賜，復(fù)其告，使得帶印紱，將官屬，歸家治疾也。”【索隱】：韋昭云：“告，請(qǐng)歸乞假也。音‘告語’之‘告’。故戰(zhàn)國策曰‘商君告歸’，延篤以為告歸，今之歸寧也。”劉伯莊、顏師古并音古篤反，非號(hào)嚳兩音也。按：東觀漢記田邑傳云“邑年三十，歷卿大夫，號(hào)歸罷，厭事，少所嗜欲”。尋號(hào)與嗥同，古者當(dāng)有此語，故服氏云“如號(hào)呼之號(hào)”，音豪。今以服虔雖據(jù)田邑“號(hào)歸”，亦恐未得。然此“告”字當(dāng)音誥，誥號(hào)聲相近，故後“告歸”“號(hào)歸”遂變耳。呂后與兩子居田中耨，有一老父過請(qǐng)飲，呂后因餔之。正義必捕反，以食飼人也。父本請(qǐng)飲，呂后因飼之。國語云：“國中童子無不餔。”老父相呂后曰：“夫人天下貴人。”令相兩子，見孝惠，曰：“夫人所以貴者，乃此男也。”相魯元，亦皆貴。老父已去，高祖適從旁舍來，呂后具言客有過，相我子母皆大貴。高祖問，曰：“未遠(yuǎn)。”乃追及，問老父。老父曰：“鄉(xiāng)者夫人嬰兒皆似君，君相貴不可言。”高祖乃謝曰：“誠如父言，不敢忘德。”及高祖貴，遂不知老父處。
高祖為亭長，乃以竹皮為冠，令求盜之薛治之，【集解】：應(yīng)劭曰：“以竹始生皮作冠，今鵲尾冠是也。求盜者，舊時(shí)亭有兩卒，其一為亭父，掌開閉埽除，一為求盜，掌逐捕盜賊。薛，魯國縣也。有作冠師，故往治之。”【索隱】：應(yīng)劭云：“一名‘長冠’。側(cè)竹皮裹以縱前，高七寸，廣三寸，如板。”又蔡邕獨(dú)斷云：“長冠，楚制也。高祖以竹皮為之，謂之‘劉氏冠’。”司馬彪輿服志亦以“劉氏冠”為鵲尾冠也。應(yīng)劭云：“舊亭卒名‘弩父’，陳、楚謂之‘亭父’，或云‘亭部’，淮、泗謂之‘求盜’也。”時(shí)時(shí)冠之，【正義】：音館，下同。及貴常冠，所謂“劉氏冠”【正義】：音官。顏師古云：“後號(hào)為‘劉氏冠’。其後詔曰‘爵非公乘以上下得冠劉氏冠’，即此也。”乃是也。
高祖以亭長為縣送徒酈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正義】：度，田洛反。比，必寐反。到豐西澤中，止飲，夜乃解縱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徒中壯士原從者十馀人。高祖被酒，【正義】：被，加也。夜徑【索隱】：舊音經(jīng)。按：廣雅云“徑，斜過也”。字林云“徑，小道也，音古定反”。言酒後放徒，夜徑行澤中，不敢由正路，且從而求疾也。澤中，令一人行前。正義行音下孟反。行前者還報(bào)曰：“前有大蛇當(dāng)徑，【索隱】：音逕。鄭玄曰：“步道曰徑也。”原還。”高祖醉，曰：“壯士行，何畏！”乃前，拔劍擊斬蛇。【索隱】：漢舊儀云“斬蛇劍長七尺”。又高祖云“吾以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二文不同者，崔豹古今注“當(dāng)高祖為亭長，理應(yīng)提三尺劍耳；及貴，當(dāng)別得七尺寶劍”，故舊儀因言之。【正義】：按：其蛇大，理須別求是劍斬之。三尺劍者，常佩之劍。括地志云：“斬蛇溝源出徐州豐縣中平地，故老云高祖斬蛇處，至縣西十五里入泡水也。”蛇遂分為兩，【索隱】：謂斬蛇分為兩段也。徑開。行數(shù)里，醉，因臥。後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人問何哭，嫗曰：“人殺吾子，故哭之。”人曰：“嫗子何為見殺？”嫗曰：“吾，白帝子也，化為蛇，當(dāng)?shù)溃駷槌嗟圩訑刂炯狻浚簯?yīng)劭曰：“秦襄公自以居西戎，主少昊之神，作西畤，祠白帝。至獻(xiàn)公時(shí)櫟陽雨金，以為瑞，又作畦畤，祠白帝。少昊，金德也。赤帝堯後，謂漢也。殺之者，明漢當(dāng)滅秦也。秦自謂水，漢初自謂土，皆失之。至光武乃改定。”【索隱】：按：太康地理志云“畤在櫟陽故城內(nèi)。其畤如畦，故曰畦畤”。畦音戶圭反。應(yīng)注云“秦自謂水”者，按秦文公獲黑龍，命河為德水是也。又按：春秋合誠圖云“水神哭，子褒敗”。宋均以為高祖斬白蛇而神母哭，則此母水精也。此皆謬說。又注云“至光武乃改”者，謂改漢為火德，秦為金德，與雨金及赤帝子之理合也。故哭。”人乃以嫗為不誠，欲告之，【集解】：徐廣曰：“一作‘苦’。”【索隱】：漢書作“苦”，謂欲困苦辱之。一本或作“笞”。說文云：“笞，擊也。”嫗因忽不見。後人至，高祖覺。【索隱】：包愷、劉伯莊音古孝反。後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獨(dú)喜，自負(fù)。【集解】：應(yīng)劭曰：“負(fù)，恃也。”【索隱】：晉灼云：“自恃斬蛇事。”諸從者日益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