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六 歷書第四
昔自在古，歷建正作於孟春。【索隱】：按：古歷者，謂黃帝調歷以前有上元太初歷等，皆以建寅為正，謂之孟春也。及顓頊、夏禹亦以建寅為正。唯黃帝及殷、周、魯并建子為正。而秦正建亥，漢初因之。至武帝元封七年始改用太初歷，仍以周正建子為十一月朔旦冬至，改元太初焉。今按：此文至於“十二月節(jié)”，皆出大戴禮虞史伯夷之辭也。於時冰泮發(fā)蟄，百草奮興，秭鳺先滜。【集解】：徐廣曰：“秭音姊，鳺音規(guī)，子鳺鳥也，一名鷤掞。”【索隱】：按：徐廣云“秭音規(guī)”者，誤也，當云“秭音姊，鳺音規(guī)”，蓋遺失耳。言子鳺鳥春氣發(fā)動，則先出野澤而鳴也。又按：大戴禮作“瑞⻊”，無釋，未測其旨，當是字體各有訛變耳。鷤音弟，掞音桂。楚詞云“慮鷤掞之先鳴，使夫百草為之不芳”，解者以鷤掞為杜鵑。物乃歲具，生於東，次順四時，卒于冬分。【索隱】：卒，子律反。分，如字。卒，盡也。言建歷起孟春，盡季冬，則一歲事具也。冬盡之後，分為來春，故云冬分也。時雞三號，卒明。【集解】：徐廣曰：“卒，一作‘平’，又云卒，斯也。”【索隱】：三號，三鳴也。言夜至雞三鳴則天曉，乃始為正月一日，言異歲也。徐廣云卒，一作“平”，又作“斯”，於文皆便。撫十二節(jié)，卒于丑。【正義】：撫猶循也。自平明寅至雞鳴丑，凡十二辰，辰盡丑又至明朝寅，使一日一夜，故曰幽明。日月成，故明也。明者孟也，幽者幼也，幽明者雌雄也。雌雄代興，而順至正之統(tǒng)也。日歸于西，起明於東；月歸於東，起明于西。正不率天，又不由人，【索隱】：正不率天，亦不由人。此文出大戴禮，是孔子稱周太史之詞。則凡事易壞而難成矣。王者易姓受命，必慎始初，改正朔，易服色，推本天元，順承厥意。【索隱】：言王者易姓而興，必當推本天之元氣行運所在，以定正朔，以承天意，故云承順厥意。
太史公曰：神農(nóng)以前尚矣。蓋黃帝考定星歷，【索隱】：按：系本及律歷志黃帝使羲和占日，常儀占月，臾區(qū)占星氣，伶?zhèn)愒炻蓞危髽镒骷鬃樱`首作算數(shù)，容成綜此六術而著調歷也。建立五行，起消息，【正義】：皇侃云：“乾者陽，生為息；坤者陰，死為消也。”正閏馀，【集解】：漢書音義曰：“以歲之馀為閏，故曰閏馀。”【正義】：鄧平、落下閎云“一月之日，二十九日八十一分日之四十三”。按：計其馀分成閏，故云正閏馀也。每一歲三百六十六日馀六日，小月六日，是一歲馀十二日，大計三十三月則一閏之耳。於是有天地神祇物類之官，正義應劭云：“黃帝受命有云瑞，故以云紀官。春官為青云，夏官為縉云，秋官為白云，冬官為黑云，中官為黃云。”按：黃帝置五官，各以物類名其職掌也。是謂五官。各司其序，不相亂也。民是以能有信，神是以能有明德。民神異業(yè)，敬而不瀆，故神降之嘉生，【集解】：應劭曰：“嘉穀也。”【索隱】：應劭云：“嘉穀也。”民以物享，【正義】：劉伯莊云：“物，事也。人皆順事而享福也。”災禍不生，所求不匱。
少昚氏之衰也，九黎亂德，【集解】：漢書音義曰：“少昚時諸侯作亂者。”民神雜擾，不可放物，【索隱】：於音昉，依也。禍菑薦至，【索隱】：上音在見反，古“薦”字，假借用耳。薦，集也。莫盡其氣。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集解】：應劭曰：“黎，陰官也。火數(shù)二；二，地數(shù)也：故火正司地以屬萬民。”【索隱】：按：左傳重為句芒，木正；黎為祝融，火正。此言“南”者，劉氏以為“南”字誤，非也。蓋重黎二人元是木火之官，兼司天地職，而天是陽，南是陽位，故木亦是陽，所以木正為南正也；而火是地正，亦稱北正者，火數(shù)二，二地數(shù)，地陰，主北方，故火正亦稱北正：為此故也。臣瓚以為古文“火”字似“北”，未為深得也。使復舊常，無相侵瀆。
其後三苗服九黎之德，【正義】：孔安國云：“三苗，縉云氏之後諸侯也。”按：服，從也。言九黎之君在少昚之世作亂，今三苗之君從九黎亂德，故南北二官皆廢，使歷數(shù)失序。故二官咸廢所職，而閏馀乖次，【集解】：漢書音義曰：“次，十二次也。史推歷失閏，則斗建與月名錯。”孟陬殄滅，【集解】：漢書音義曰：“正月為孟陬。閏馀乖錯，不與正歲相值，謂之殄滅。”【索隱】：按：正月為陬。陬音鄒，又作侯反。楚詞云“攝提貞乎孟陬”。言歷數(shù)乖誤，乃使孟陬殄滅，不得其正也。攝提無紀，歷數(shù)失序。【集解】：漢書音義曰：“攝提，星名，隨斗杓所指建十二月。若歷誤，春三月當指辰而指巳，是謂失序。”【索隱】：攝提失方。按：天官書云“攝提三星，若鼎足句之，直斗杓所指，以建時節(jié)，故曰攝提格”。格，至也。言攝提隨月建至，故云格也。堯復遂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而立羲和之官。明時正度，則陰陽調，風雨節(jié)，茂氣至，民無夭疫。年耆禪舜，申戒文祖，【集解】：徐廣曰：“戒，一作‘敕’。”【正義】：言於文祖之廟以申戒舜也。云“天之歷數(shù)在爾躬”。【集解】：何晏曰：“歷數(shù)謂列次也。”舜亦以命禹。【集解】：孔安國曰：“舜亦以堯命己之辭命禹也。”由是觀之，王者所重也。
夏正以正月，殷正以十二月，周正以十一月。蓋三王之正若循環(huán)，窮則反本。天下有道，則不失紀序；無道，則正朔不行於諸侯。
幽、厲之後，周室微，陪臣執(zhí)政，史不記時，君不告朔，【集解】：鄭玄曰：“禮，人君每月告朔於廟，有祭，謂之朝享。”故疇人子弟分散，【集解】：如淳曰：“家業(yè)世世相傳為疇。律，年二十三傅之疇官，各從其父學。”【索隱】：韋昭云：“疇，類也。”孟康云：“同類之人明歷者也。”樂產(chǎn)云：“疇昔知星人。”或在諸夏，或在夷狄，是以其禨祥廢而不統(tǒng)。【集解】：如淳曰：“呂氏春秋‘荊人鬼而越人禨’，今之巫祝禱祠淫祀之比也。”晉灼曰：“禨音‘珠璣’之‘璣’。”周襄王二十六年閏三月，而春秋非之。先王之正時也，履端於始，【集解】：韋昭曰：“謂正歷必先稱端始也，若十一月朔旦冬至也。”舉正於中，【集解】：韋昭曰：“氣在望中，則時日昏明皆正也。”歸邪【集解】：音馀。於終。【集解】：韋昭曰：“邪，馀分也。終，閏月也。中氣在晦則後月閏，在望是其正中也。”履端於始，序則不愆；舉正於中，民則不惑；歸邪於終，事則不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