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七十三 列傳第二百三十二
初,伯彥既去相州,金人執(zhí)其子軍器監(jiān)丞似,使割地以至相州,守臣趙不試固守不下,遂拘而北,久之乃還。或云似之得歸,伯彥實使人贖之。似后更名召嗣。
秦檜,字會之,江寧人。登政和五年第,補(bǔ)密州教授。繼中詞學(xué)兼茂科,歷太學(xué)學(xué)正。靖康元年,金兵攻汴京,遣使求三鎮(zhèn),檜上兵機(jī)四事:一言金人要請無厭,乞止許燕山一路;二言金人狙詐,守御不可緩;三乞集百官詳議,擇其當(dāng)者載之誓書;四乞館金使于外,不可令入門及引上殿。不報。除職方員外郎。尋屬張邦昌為干當(dāng)公事,檜言:"是行專為割地,與臣初議矛盾,失臣本心。"三上章辭,許之。
時議割三鎮(zhèn)以弭兵,命檜借禮部侍郎與程瑀為割地使,奉肅王以往。金師退,檜、瑀至燕而還。御史中丞李回、翰林承旨吳幵共薦檜,拜殿中侍御史,遷左司諫。王云、李若水見金二酋歸,言金堅欲得地,不然,進(jìn)兵取汴京。十一月,集百官議于延和殿,范宗尹等七十人請與之,檜等三十六人持不可。未幾,除御史中丞。
閏十一月,汴京失守,二帝幸金營。二年二月,莫儔、吳幵自金營來,傳金帥命推立異姓。留守王時雍等召百官軍民共議立張邦昌,皆失色不敢答,監(jiān)察御史馬伸言于眾曰:"吾曹職為爭臣,豈容坐視不吐一辭?當(dāng)共入議狀,乞存趙氏。"時檜為臺長,聞伸言以為然,即進(jìn)狀曰:
檜荷國厚恩,甚愧無報。今金人擁重兵,臨已拔之城,操生殺之柄,必欲易姓,檜盡死以辨,非特忠于主也,且明兩國之利害爾。趙氏自祖宗以至嗣君,百七十余載。頃緣奸臣敗盟,結(jié)怨鄰國,謀臣失計,誤主喪師,遂致生靈被禍,京都失守,主上出郊,求和軍前。兩元帥既允其議,布聞中外矣,且空竭帑藏,追取服御所用,割兩河地,恭為臣子,今乃變易前議,人臣安忍畏死不論哉?
宋于中國,號令一統(tǒng),綿地萬里,德澤加于百姓,前古未有。雖興亡之命在天有數(shù),焉可以一城決廢立哉?昔西漢絕于新室,光武以興;東漢絕于曹氏,劉備帝蜀;唐為朱溫篡奪,李克用猶推其世序而繼之。蓋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
張邦昌在上皇時,附會權(quán)幸,共為蠹國之政。社稷傾危,生民涂炭,固非一人所致,亦邦昌為之也。天下方疾之如仇讎,若付以土地,使主人民,四方豪杰必共起而誅之,終不足為大金屏翰。必立邦昌,則京師之民可服,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師之宗子可滅,天下之宗子不可滅。檜不顧斧鉞之誅,言兩朝之利害,愿復(fù)嗣君位以安四方,非特大宋蒙福,亦大金萬世利也。
金人尋取檜詣軍前。三月,金人立邦昌為偽楚。邦昌遺金書請還孫傅、張叔夜及檜,不許。初,二帝北遷,檜與傅、叔夜、何{鹵木},司馬樸從至燕山,又徙韓州。上皇聞康王即位,作書貽粘罕,與約和議,俾檜潤色之。檜以厚賂達(dá)粘罕。會金主吳乞買以檜賜其弟撻懶為任用,撻懶攻山陽,建炎四年十月甲辰,檜與妻王氏及婢仆一家,自軍中取漣水軍水砦航海歸行在。丙午,檜入見。丁未,拜禮部尚書,賜以銀帛。
檜之歸也,自言殺金人監(jiān)己者奔舟而來。朝士多謂檜與{鹵木}、傅、樸同拘,而檜獨歸;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海,豈無譏訶之者,安得殺監(jiān)而南?就令從軍撻懶,金人縱之,必質(zhì)妻屬,安得與王氏偕?惟宰相范宗尹、同知樞密院李回與檜善,盡破群疑,力薦其忠。未對前一日,帝命先見宰執(zhí)。檜首言"如欲天下無事,南自南,北自北",及首奏所草與撻懶求和書。帝曰:"檜樸忠過人,朕得之喜而不寐。蓋聞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宗尹欲處之經(jīng)筵,帝曰:"且與一事簡尚書。"故有禮部之命。從行王安道、馮由義、水砦丁不異及參議官并改京秩,舟人孫靖亦補(bǔ)承信郎。始,朝廷雖數(shù)遣使,但且守且和,而專與金人解仇議和,實自檜始。蓋檜在金庭首唱和議,故撻懶縱之使歸也。
紹興元年二月,除參知政事。七月,宗尹罷。先是,范宗尹建議討論崇寧、大觀以來濫賞,檜力贊其議,見帝意堅,反以此擠之。宗尹既去,相位久虛。檜揚(yáng)言曰:"我有二策,可聳動天下。"或問何以不言,檜曰:"今無相,不可行也。"八月,拜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九月,呂頤浩再相,檜同秉政,謀奪其柄,風(fēng)其黨建言:"周宣王內(nèi)修外攘,故能中興,今二相宜分任內(nèi)外。"頤浩遂建都督府于鎮(zhèn)江。帝曰:"頤浩專治軍旅,檜專理庶務(wù),如種、蠡之分職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