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七十三 列傳第二百三十二
十九年,帝命繪檜像,自為贊。是歲,湖、廣、江西、建康府皆言甘露降,諸郡奏獄空。帝嘗語檜曰:"自今有奏獄空者,當令監司驗實。果妄誕,即按治,仍命御史臺察之。茍不懲戒,則奏甘露瑞芝之類,崇虛飾誕,無所不至。"帝雖眷檜,而不可蔽欺也如此。十二月,禁私作野史,許人告。
二十年正月,檜趨朝,殿司小校施全刺檜不中,磔于市。自是每出,列五十兵持長梃以自衛。是月,曹泳告李光子孟堅省記光所作私史,獄成,光竄已久,詔永不檢舉;孟堅編置峽州;朝士連坐者八人,皆落職貶秩;胡寅竄新州。泳由是驟用。五月,秘書少監湯思退奏以檜存趙氏本末付史館。六月,熺加少保。鄭煒告其鄉人福建安撫司機宜吳元美作《夏二子傳》,指蚊、蠅也;家有潛光亭、商隱堂,以亭號潛光,有心于黨李,堂名商隱,無意于事秦。故檜尤惡之。編管右迪功郎安誠、布衣汪大圭,斬有蔭人惠俊、進義副尉劉允中,黥徑山僧清言,皆以訕謗也。時檜疾愈,朝參許肩輿,二孫扶掖,仍免拜。二十一年,朝散郎王揚英上書薦熺為相,檜奏揚英知泰州。
二十二年,又興王庶二子之奇之荀、葉三省、楊煒、袁敏求四大獄,皆坐謗訕。煒又以嘗登李光、蕭振之門,言時事也。于是光永不檢舉,振貶池州。二十三年,檜請下臺州于謝伋家取綦崈禮所受御筆繳進。檜初罷相,上有責檜語,欲泯其跡焉,是歲,進士黃友龍坐謗訕,黥配嶺南;內侍裴詠坐指斥,編管瓊州。二十四年二月,楊炬以弟煒舊累死賓州,炬編管邕州。何兌訟其師馬伸發端上金人書乞存趙氏,為分檜功,兌編管英州。三月,檜孫敷文閣待制塤試進士舉,省殿試皆為第一,檜從子焞、焴、姻黨周夤,沈興杰皆登上第,士論為之不平。考官則魏師遜、湯思退、鄭仲熊、沈虛中、董德元也。師遜等初知貢舉,即語人曰:"吾曹可以富貴矣。"及廷試,檜又奏思退為編排,師遜為詳定。塤與第二人曹冠策皆攻專門之學,張孝祥策則主一德元老且及存趙事。帝讀塤策,皆檜、熺語,于是擢孝祥為第一,降塤第三。未幾,塤修撰實錄院,宰相子孫同領史職,前所無也。
六月,以王循友前知建康嘗罪檜族黨,循友安置藤州。八月,王趯為李光求內徙,趯編管辰州。鄭玘、賈子展以會中有嘲謔講和之語,玘竄容州,子展竄德慶府。方疇以與胡銓通書,編置永州。十二月,魏安行、洪興祖以廣傳程瑀《論語解》,安行編置欽州,興祖編置昭州。又竄程緯,以其慢上無禮也。
帝嘗諭檜曰:"近輪對者,多謁告避免。百官輪對,正欲聞所未聞,可令檢舉約束。"檜擅政以來,屏塞人言,蔽上耳目,凡一時獻言者,非誦檜功德,則訐人語言以中傷善類。欲有言者恐觸忌諱,畏言國事,僅論銷金鋪翠、乞禁鹿胎冠子之類,以塞責而已。故帝及之,蓋亦防檜之壅蔽也。
衢州嘗有盜起,檜遣殿前司將官辛立將千人捕之,不以聞。晉安郡王因入侍言之,帝大驚,問檜,檜曰:"不足上煩圣慮,故不敢聞,盜平即奏矣。"退而求其故,知晉安言之,遂奏晉安居秀王喪不當給俸,月損二百緡,帝為出內帑給之。
二十五年二月,以沈長卿舊與李光啟譏和議,又與芮燁共賦《牡丹詩》,有"寧令漢社稷,變作莽乾坤"之句,為鄰人所告,長卿編置化州,燁武岡軍。靜江有驛名秦城,知府呂愿中率賓僚共賦《秦城王氣詩》以媚檜,不賦者劉芮、李燮、羅博文三人而已。愿中由此得召。又張扶請檜乘金根車,又有乞置益國官屬及議九錫者,檜聞之安然。十月,申禁專門之學。以太廟靈芝繪為華旗,凡郡國所奏瑞木、嘉禾、瑞瓜、雙蓮悉繪之。
趙令衿觀檜《家廟記》,口誦"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為汪召錫所告。御史徐嚞又論趙鼎子汾與令衿飲別厚贐,必有奸謀,詔送大理,拘令衿南外宗正司。檜于一德格天閣書趙鼎、李光、胡銓姓名,必欲殺之而后已。鼎已死而憾之不置,遂欲孥戮汾。檜忌張浚尤甚,故令衿之獄,張宗元之罷,皆波及浚。浚在永州,檜又使其死黨張柄知潭州,與郡丞汪召錫共伺察之。至是,使汾自誣與浚及李光、胡寅謀大逆,凡一時賢士五十三人皆與焉。獄成,而檜病不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