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二十三 列傳第一百八十二
李韶,字元善,彌遜之曾孫也。父文饒,為臺州司理參軍,每謂人曰:"吾司臬多陰德,后有興者。"韶五歲,能賦梅花。嘉定四年,與其兄寧同舉進士。調南雄州教授。校文廣州,時有當國之親故私報所業,韶卻之。調慶元。丞相史彌遠薦士充學職,韶不與。袁燮求學宮射圃益其居,亦不與,燮以此更敬韶。
以廉勤薦,遷主管三省架閣文字,遷太學正,改太學博士。上封事諫濟王竑獄,且以書曉彌遠,言甚懇到。又救太學生寧式,迕學官。丐外,添差通判泉州?な赜尉殴λ厍鍑溃毊愵櫳。改知道州。葺周惇頤故居,錄其子孫于學宮,且周其家。紹定四年,行都災,韶應詔言事。提舉福建市舶。會星變,又應詔言事。入為國子監丞,改知泉州兼市舶。
端平元年,召。明年,轉太府寺丞,遷都官郎官,遷尚左郎官。未幾,拜右正言。奏乞以國事、邊防二事專委丞相鄭清之、喬行簡各任責。論汰兵、節財及襄、蜀邊防。又論史嵩之、王遂和戰異議,迄無成功,請出遂于要藩,易嵩之于邊面,使各盡其才。史宅之將守袁州,韶率同列一再劾之。俱不報。乞解言職,拜殿中侍御史,辭,不允。奏曰:"頃同臣居言職者四人,未逾月徐清叟去,未三月杜范、吳昌裔免,獨臣尚就列。清叟昨言'三漸',臣繼其說,李宗勉又繼之,陛下初不加怒,而清叟竟去,猶曰清叟倡之也。今臣與范、昌裔言,未嘗不相表里,二臣出臺,臣獨留,豈臣言不加切于二臣邪?抑先去二臣以警臣,使知擇而后言邪?清叟所言'三漸',臣猶以為未甚切。今國柄有陵夷之漸,士氣有委靡之漸,主勢有孤立之漸,宗社有阽危之漸,上下偷安,以人言為諱,此意不改,其禍豈直三漸而已。"
時魏了翁罷督予祠,韶訟曰:"了翁刻志問學,幾四十年,忠言讜論,載在國史,去就出處,具有本末。端平收召,論事益切。去年督府之遣,體統不一,識者逆知其無功。了翁迫于君命,黽勉驅馳,未有大闕,襄州變出肘腋,未可以為了翁罪。樞庭之召,未幾改鎮,改鎮未久,有旨予祠。不知國家四十年來收拾人才,燁然有稱如了翁者幾人?愿亟召還,處以臺輔。"又劾奏陳洵益刑余腐夫,粗通文墨,掃除賤隸,竊弄威權,乞予洵益外祠。劾女冠吳知古在宮掖招權納賄,宜出之禁庭。帝怒,韶還笏殿陛乞歸。會祀明堂,雷電,免二相,韶權工部侍郎、正言,遷起居舍人。復疏洵益、知古,不報。辭新命,不許。應詔上封事,幾數千言。帝諭左右曰:"李韶真有愛朕憂國之心。"凡三辭不獲,以生死祈哀乞去。帝蹙額謂韶曰:"曲為朕留。"退,復累疏乞補外,以集英殿修撰知漳州,號稱廉平。朝廷分遣部使者諸路稱提官楮,韶疏極言其敝。
嘉熙二年,召。明年,上疏乞寢召命云:
端平以來,天下之患,莫大于敵兵歲至,和不可,戰不能,楮券日輕,民生流離,物價踴貴,遂至事無可為。臣竊論以為必自上始,九重菲衣惡食,臥薪嘗膽,使上下改慮易聽,然后可圖。今二患益深,雖欲效忠,他莫有以為說。此其不敢進者一。
史宅之,故相子,予郡,外議皆謂扳援之徒將自是復用,故嘗論列至再。今圣斷赫然,用舍由己,人才一變矣。環視前日在廷之臣,流落擯棄,臣雖欲貪進,未知所以處其身。此其不敢進者二。
始臣為郎,蜀受兵方亟,廟堂已遣小使至,特起嵩之于家,而言者攻擊不已。臣妄論以為講和固非策,而首兵亦豈能無罪。故居言路,首乞出高論者付以兵事,使稍知敵情者嘗試其說于閫外。不知事勢推移,遂竟罷廢,而款敵無功者,白麻揚廷矣;蛘邔⒆h臣前日有所附會。此臣重不敢進者三。
又臣昨彈內侍女冠,不行,退惟圣主高明,必不容其干政。然未幾首相去位,臣亦出臺,傳聞其人謂臣受廟堂風旨,故決意丐外。今臣言迄不行,茍貪君命,竊恐或者譏臣向何所聞而去,今何所見而來。此臣重不敢進者四。
四年,詔趣赴闕,辭,遷戶部侍郎,再辭,不許。五年,改禮部侍郎,辭,詔不允,令所在州軍護遣至闕。嵩之遣人謂詔曰:"毋言濟邸、宮媼、國本。"韶不答。上疏曰:"臣生長淳熙初,猶及見度江盛時民生富樂,吏治修舉。事變少異,政歸私門,紹定之末,元氣索矣。端平更化,陛下初意豈不甚美。國事日壞,其人或罷或死,莫有為陛下任其責者?颊撝潦,天下事豈非陛下所當自任而力為乎?《左氏》載史墨言:'魯公世從其失,季氏世修其勤。'蓋言所由來者漸矣。陛下臨御日久,宜深思熟念,威福自己,誰得而盜之哉?舍此不為,悠悠玩悽,乃幾于《左氏》所謂'世從其失者。'"蓋以世卿風嵩之也。疏出,嵩之不悅,曰:"治《春秋》人下語毒"當是時,杜范亦在列,二人廉直,中外稱為"李、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