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九十七 列傳第一百五十六
時朱熹召至闕,未幾予祠,安世率館職上書留之,言:"御筆除熹宮祠,不經宰執,不由給舍,徑使快行,直送熹家。竊揣圣意,必明知熹賢不當使去,宰相見之必執奏,給舍見之必繳駁,是以為此駭異變常之舉也。夫人主患不知賢爾,明知其賢而明去之,是示天下以不復用賢也。人主患不聞公議爾,明知公議之不可而明犯之,是示天下以不復顧公議也。且朱熹本一庶官,在二千里外,陛下即位未數日,即加號召,畀以從官,俾侍經幄,天下皆以為初政之美。供職甫四十日,即以內批逐之,舉朝驚愕,不知所措。臣愿陛下謹守紀綱,毋忽公議,復留朱熹,使輔圣學,則人主無失,公議尚存。"不報。俄為言者劾去,通判重慶府,未拜,以偽黨罷。
安世素善吳獵,二人坐學禁久廢。開禧用兵,獵起帥荊渚,安世方丁內艱。起復,知鄂州。俄淮、漢師潰,薛叔似以怯懦為侂胄所惡,安世因貽侂胄書,其末曰:"偶送客至江頭,飲竹光酒,半醉,書不成字。"侂胄大喜曰:"項平父乃爾閑暇。"遂除戶部員外郎、湖廣總領。
會叔似罷,金圍德安益急,諸將無所屬。安世不俟朝命,徑遣兵解圍。高悅等與金人力戰,馬雄獲萬戶,周勝獲千戶,安世第其功以聞。獵代叔似為宣撫使,尋以宣諭使入蜀。朝命安世權宣撫使,又升太府卿。
有宣撫幕官王度者,吳獵客也。獵與安世素相友,及安世招軍,名項家軍,多不逞,好虜掠,獵斬其為首者,安世憾之,至是斬度于大別寺。獵聞于朝,安世坐免。后以直龍圖閣為湖南轉運判官,未上,用臺章奪職而罷。嘉定元年,卒。所著《易玩辭》、他書,多行于世。
薛叔似,字象先,其先河東人,后徙永嘉。游太學,解褐國子錄。初登對,論:"祖宗立國之初,除二稅外,取民甚輕。自熙寧以來,賦日增而民困滋甚。"孝宗嘉納,因曰:"朕在宮中如一僧。"叔似曰"此非所望于陛下,當論功業如何。正使海內富庶如文、景,不過江左之文、景;法度修明如明、章,不過江左之明、章。陛下即位二十余年,國勢未張,未免牽于茍安無事之說。"上默然。
復數日,宰執進擬朝士,上出寸紙書叔似及應孟明姓名,嘉其奏對也。遷太常博士,尋除樞密院編修官。時仿唐制,置補闕、拾遺,宰臣啟,擬令侍從、臺諫薦人,上自除叔似左補闕。叔似論事,遂劾首相王淮去位。
屬金主殂,太孫景立,叔似奏:"規模果定,則乘五單于爭立之機;規模不存,則恐成五胡迭起之勢。"光宗受禪,時傳金使入界使名未正,叔似奏:"自壽皇一正匹敵之禮,金人常有南顧之虞,使名未正而遽受之,祗以重其玩侮。"翼日復奏:"謀國者畏敵太過。"上奮然開納。
除將作監,出為江東轉運判官。俄以諫臣論罷,主管沖佑觀,尋除湖北運判,加直秘閣,移福建,召為太常少卿兼實錄院檢討官、守秘書監、權戶部侍郎。初,丞相周必大請擇侍從、臺諫忠直者提舉太史局,蓋用神宗朝司馬光與王安禮故事,躔度少差,豫圖銷弭,遂命叔似提舉。尋兼樞密都承旨,以劉德秀疏罷,提舉興國宮。起知贛州,移隆興府、廬州,召除在京宮觀兼侍讀,進權兵部侍郎兼同修國史兼國用司參議官。兩浙民有身丁錢,叔似請于朝,遂蠲之。
試吏部侍郎兼侍讀,充京、湖宣諭使。時韓侂胄開邊,除兵部尚書、宣撫使。叔似方乞給降官會,分撥綱運,募兵鬻馬,辟致僚佐,而皇甫斌唐州之師已敗矣。遂劾斌,南安軍安置。叔似料敵必侵光、黃,委總領陳謙按行五關,發鄂卒守三關。金果入寇,謙駐漢陽為江左節制。
尋除叔似端明殿學士兼侍讀。時宣司兵戍襄陽,都統趙淳、副統制魏友諒與統制呂渭孫不相下,渭孫死之,叔似遂自劾委任失當。叔似夙以功業自期,逮臨事,絕無可稱。以御史王益祥論,奪職罷祠。侂胄誅,諫官葉時再論,降兩官,謫福州,以兵端之開,叔似迎合故也。久之,許自便。嘉定十四年卒,贈銀青光祿大夫,謚恭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