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七十七 列傳第一百三十六
明年,赦還為郎,尋試中書舍人。建言元祐名臣子孫,久被廢錮,宜少寬之。宦官譚稹出師河北,以無功廢,將復進用,璆不肯書行。會山東盜起,州縣不能制,至河北無見糧,軍士洶洶。璆條奏十事,忤大臣意,罷。紹興四年,以集英殿修撰知吉州。江西兵素剽悍,璆始視事,有相挺為亂者,亟捕誅首謀者,撫循其余,大布恩信,境內遂安。
累遷徽猷閣直學士、四川安撫制置使。成都舊城多毀圮,璆至,首命修筑。俄水大至,民賴以安。三江有堰,可以下灌眉田百萬頃,久廢弗修,田萊以荒。璆率部刺史合力修復,竟受其利,眉人感之,繪像祠于堰所。間遭歲饑,民徙,發倉振活,無慮百萬家,治蜀之政多可紀。有《清溪集》二十卷。
李樸,字先之,虔之興國人。登紹圣元年進士第,調臨江軍司法參軍,移西京國子監教授,程頤獨器許之。移虔州教授。以嘗言隆祐太后不當廢處瑤華宮事,有詔推鞫。忌者欲擠之死,使人危言動之,樸泰然無懼色。旋追官勒停,會赦,注汀州司戶。
徽宗即位,翰林承旨范純禮自言待罪四十六日,不聞玉音,謂樸曰:"某事豈便于國乎?某事豈便于民乎?"樸曰:"承旨知而不言,無父風也。"純禮泣下。
右司諫陳瓘薦樸,有旨召對,樸首言:"熙寧、元豐以來,政體屢變,始出一二大臣所學不同,后乃更執圓方,互相排擊,失今不治,必至不可勝救。"又言:"今士大夫之學不求諸己,而惟王氏之聽,敗壞心術,莫大于此。愿詔勿以王氏為拘,則英材輩出矣。"蔡京惡樸鯁直,他執政三擬官,皆持之不下,復以為虔州教授。又嗾言者論樸為元祐學術,不當領師儒,罷為肇慶府四會令。
有奸民言邑東地產金寶,立額買撲,破田疇,發墟墓,厚賂乃已,樸至,請罷之。改承事郎,知臨江軍清江縣、廣東路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欽宗在東宮聞其名,及即位,除著作郎,半歲凡五遷至國子祭酒,以疾不能至。高宗即位,除秘書監,趣召,未至而卒,年六十五。贈寶文閣待制,官其子孫二人。
樸自為小官,天下高其名。蔡京將強致之,俾所厚道意,許以禁從,樸力拒不見,京怒形于色,然終不害也。中書侍郎馮熙載欲邂逅見樸,樸笑曰:"不能見蔡京,焉能邂逅馮熙載邪?"居官所至有聲。在廣南,止其帥孫竢以文具勤王,不若發常賦助邊。破漕使鄭良引真臘取安南之計,以息邊患,人稱其智。樸嘗自志其墓曰:"以天為心,以道為體,以時為用,其可已矣。"蓋敘其平生云。有《章貢集》二十卷行于世。
王庠,字周彥,榮州人。累世同居,號"義門王氏"。祖伯琪,以義聲著于鄉州,。有鹽井籍民煎輸,多至破產,惟有祿之家得免。伯琪請于州,均之官戶,而仕者誣訴之,赍恨以歿。父夢易,登皇祐第,力成父志,言于州縣不聽,言于刺史,言于三司,三司以聞,還籍沒者三百五十五家,蠲歲額三十萬斤。嘗攝興州,改川茶運,置茶鋪免役民,歲課亦辦。部刺史恨其議不出己,以他事中之,鐫三秩,罷歸而卒。母向氏,欽圣憲肅后之姑也。
庠幼穎悟,七歲能屬文,儼如成人。年十三,居父喪,哀憤深切,謂弟序曰:"父以直道見擠,母撫柩誓言,期我兄弟成立贈復父官,乃許歸葬,相與勉之。且制科先君之遺意也,吾有志焉。"遂閉戶,窮經史百家書傳注之學,尋師千里,究其旨歸。蚤歲上范純仁、蘇轍、張商英書,皆持中立不倚之論,呂陶、蘇轍皆器重之。嘗以《經說》寄蘇軾,謂:"二帝三王之臣皆志于道,惟其自得之難,故守之至堅。自孔、孟作《六經》,斯道有一定之論,士之所養,反不逮古,乃知后世見《六經》之易,忽之不行也。"軾復曰:"《經說》一篇,誠哉是言。"
元祐中,呂陶以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薦之,庠以宋邦杰學成未有薦者,推使先就,陶聞而益加敬。未幾,當紹圣諸臣用事,遂罷制科,庠嘆曰:"命也,無愧先訓,以之行己足矣。"
崇寧壬午歲,應能書,為首選。京師蝗,庠上書論時政得失,謂:"中外壅蔽,將生寇戎之患。"張舜民見之,嘆其危言。下第徑歸,奉親養志,不應舉者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