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卷第四十七
注“自我五體五庸哉”:袁本下 “五”作“有”。茶陵本作“五”,與此同。案:釋文云“有庸”,馬本作“五庸”。袁依東晉古文誤“有” ,所改附正之。
三國名臣序贊
袁彥伯檀道鸞晉陽春秋曰:袁宏,字彥伯,陳郡人。為大司馬府記室參軍,稍遷至吏部郎,出為東陽郡守,卒。
夫百姓不能自治,故立君以治之;漢書,成帝詔曰:天生眾民,不能相治,為之立君以統理之。明君不能獨治,則為臣以佐之。墨子曰:古者同天之義,是故選擇賢者立為天子;天子以其知力為未足獨治天下,是以選擇其次,立為三公。然則三五迭隆,歷世承基,史記,楚子西曰: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業。西京賦曰:若歷世而長存。又曰:繼體承基。揖讓之與干戈,文德之與武功,孔叢子,曾子謂子思曰:舜、禹揖讓,湯、武用師,非相詭,乃時也。尚書,武王曰:稱爾戈,比爾干。宋均樂動聲儀注曰:武象,象伐時用干戈也。莫不宗匠陶鈞而群才緝熙,鄧析子曰:圣人逍遙一世間,宰匠萬物之形。漢書,鄒陽上書曰:圣王制世御俗,獨化于陶鈞之上。音義曰:陶家名模下圓轉為鈞。毛詩曰:維清緝熙。元首經略而股肱肆力。尚書,咎繇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遭離不同,跡有優劣。王命論曰:遭遇異時,禪伐不同。孝經鉤命決曰:俱在隆平,優劣殊跡。至于體分冥固,道契不墜;言至于君臣之體分,既固于冥兆;上下之契,亦存而不墜。風美所扇,訓革千載,其揆一也。蒼頡篇曰:革,戒也。孟子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故二八升而唐朝盛,伊呂用而湯武寧,舜舉八元八愷,用之于堯時也。成湯得伊尹,武王得呂望,而社稷安也。三賢進而小白興,五臣顯而重耳霸。三賢,管仲、鮑叔牙、隰朋也。五臣,狐偃、趙衰、顛頡、魏武子、司空季子。中古凌犀,斯道替矣。居上者不以至公理物,為下者必以私路期榮;御圓者不以信誠率眾,執方者必以權謀自顯。呂氏春秋曰:天道圓,地道方,圣人之所以立上下;主執圓,臣處方,方圓不易,國乃昌。高誘曰:上,君也。下,臣也。于是君臣離而名教薄,世多亂而時不治。故蘧寧以之卷舒,柳下以之三黜,論語,子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又曰:寧武子,邦有道則智,邦無道則愚。又曰: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之。接輿以之行歌,魯連以之赴海。論語,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史記曰:魯連子下聊城,田單歸而欲爵之,魯連逃隱于海上。衰世之中,保持名節,君臣相體,若合符契。則燕昭樂毅,古之流也。魏志,董昭謂太祖曰:明公樂保名節。論語比考讖曰:君子上達,與天合符。劇秦美新曰:地合靈契。史記曰:樂毅賢,好兵,為魏昭王使于燕。燕昭王以客禮待之,樂毅遂委質為臣,燕王以為亞卿。夫未遇伯樂,則千載無一驥。戰國策,楚客謂春申君曰:昔者騏驥駕鹽車,上吳阪,遷延負軛而不能進;見伯樂,仰而鳴之,知伯樂知己也。時值龍顏,則當年控三杰。漢書曰:高祖隆準而龍顏。應劭曰:顏,額顙也。漢書,上曰:夫運策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杰也。漢之得材,于斯為貴。高祖雖不以道勝御物,群下得盡其忠;蕭曹雖不以三代事主,百姓不失其業。靜亂庇人,抑亦其次。 左氏傳,宰孔謂晉侯曰:君務靜亂,無懃于行。又,劉子謂趙孟曰:盍遠續禹功,而大庇民。論語,子曰:抑亦可以為次也。
夫時方顛沛,則顯不如隱;萬物思治,則默不如語。毛詩序曰:下泉,思治也。周易曰:君子或默或語。是以古之居子,不患弘道難;遭時難,遭時匪難,遇君難。論語,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莊子謂魏王曰:士有道德而衣獘履穿,此所謂非遭時者也。文子,老子曰:欲治之主不世出,可與之臣不萬一;以不世出求不萬一,此至化所以千載不一也。故有道無時,孟子所以咨嗟;有時無君,賈生所以垂泣。孟子曰:齊人有言,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镃基,不如待時。漢書,賈誼上疏曰:臣竊惟事勢,可為流涕者二。夫萬歲一期,有生之通涂;桓子新論曰:夫圣人乃千載一出。然此文云萬歲一期,蓋甚言之,以避下文也。莊子曰:萬世之后,而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千載一遇,賢智之嘉會。東觀漢記,太史官曰:耿況、彭寵俱遭際會,順時承風,列為蕃輔,忠孝之策,千載一遇也。博奕論曰:誠千載之嘉會,百世之良遇也。周易曰:亨者,嘉之會也。遇之不能無欣,喪之何能無慨?古人之言,信有情哉!余以暇日,常覽國志,考其君臣,比其行事,雖道謝先代,亦異世一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