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五 列傳第三十
后二歲,許敬宗、李義府奏長孫無忌逆謀皆遂良驅煽,乃削官爵。二子彥甫、彥沖流愛州,殺之。帝遣詔聽其家北還。神龍中,復官爵。德宗追贈太尉。文宗時,詔以遂良五世孫虔為臨汝尉。安南觀察使高駢表遂良客窆愛州,二男一孫祔。咸通九年,詔訪其后護喪歸葬陽翟云。
遂良曾孫璆,字伯玉,擢進士第,累拜監察御史里行。先天中,突厥圍北庭,詔璆持節監總督諸將,破之。遷侍御史,拜禮部員外郎。而氣象凝挺,不減在臺時。
韓瑗,字伯玉,京兆三原人。父仲良,武德初,與定律令,建言:"周律,其屬三千,秦、漢后約為五百。依古則繁,請崇寬簡,以示惟新。"于是采《開皇律》宜于時者定之。終刑部尚書、秦州都督府長史、潁川縣公。
瑗少負節行。博學,曉吏事。貞觀中,以兵部侍郎襲爵。永徽三年,遷黃門侍郎。俄同中書門下三品,監修國史。進侍中,兼太子賓客。王后之廢,瑗雪泣言曰:"皇后乃陛下在藩時先帝所娶,今無罪輒廢,非社稷計。"不納。明日復諫曰:"王者立后,配天地,象日月。匹夫匹婦尚知相擇,況天子乎?《詩》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臣讀至此,常輟卷太息,不圖本朝親見此禍。宗廟其不血食乎!"帝大怒,詔引出。褚遂良貶潭州都督,明年瑗上言:"遂良受先帝顧托,一德無二,向日論事,至誠懇切,詎肯令陛下后堯、舜而塵史冊哉?遭厚謗丑言,損陛下之明,折志士之銳。況被遷以來,再離寒暑,其責塞矣。愿寬無辜,以順眾心。"帝曰:"遂良之情,朕知之矣。其孛戾好犯上,朕責之,詎有過邪?"瑗曰:"遂良,社稷臣。蒼蠅點白,傅致有罪。昔微子既去,殷以亡;張華不死,晉不及亂。陛下富有四海,安于清泰,忽驅逐舊臣,遂不省察乎?"帝愈不聽。瑗憂憤,自表歸田里,不報。
顯慶二年,許敬宗、李義府奏"瑗以桂州授遂良,桂用武地,倚之謀不軌。"于是貶振州刺史,逾年,卒,年五十四。長孫無忌死,義府等復奏瑗與通謀,遣使即殺之;既至,瑗已死,發棺驗視乃還。追削官爵,籍其家,子孫謫廣州官奴。神龍初,武后遺詔復官爵。自瑗與遂良相繼死,內外以言為讀將二十年。帝造奉天宮,御史李善感始上疏極言,時人喜之,謂為"鳳鳴朝陽"。
來濟,揚州江都人。父護兒,隋左翊衛大將軍。宇文化及難,闔門死之,濟幼得免。轉側流離,而篤志為文章,善議論,曉暢時務,擢進士。貞觀中,累遷通事舍人。太子承乾敗,太宗問侍臣何以處之,莫敢對。濟曰:"陛下上不失為慈父,太子得盡天年,則善。"帝納之。除考功員外郎。十八年,初置太子司議郎,高其選,而以濟為之,兼崇賢館直學士。遷中書舍人。永徽二年,拜中書侍郎,兼弘文館學士,監脩國史。俄同中書門下三品,封南陽縣男。遷中書令,檢校吏部尚書。
帝將以武氏為后,濟諫曰:"王者立后,以承宗廟、母天下,宜擇禮義名家、幽閑令淑者,副四海之望,稱神祗之意。故文王興姒,《關雎》之化,蒙被百姓,其福如彼;成帝縱欲,以婢為后,皇統中微,其禍如此。惟陛下詳察。"初,武氏被寵,帝特號"宸妃"。濟與韓瑗諫:"妃有常員,今別立號,不可。"武氏已立,不自安。后更謾言濟等忠鯁,恐前經執奏,輒懷反仄,請加賞慰,而實銜之。帝示濟及瑗,濟等益懼。
顯慶初,兼太子賓客,進爵為侯。帝嘗從容問馭下所宜,濟曰:"昔齊桓公出游,見老人,命之食,曰:'請遺天下食。'遺之衣,曰:'請遺天下衣。'公曰:'吾府庫有限,安得而給?"老人曰:'春不奪農時,即有食;夏不奪蠶工,即有衣。'由是言之,省徭役,馭下之宜也。"于時山東役丁,歲別數萬人,又議取庸以償雇,紛然煩擾,故濟對及之。二年,兼詹事。尋坐褚遂良事,貶臺州刺史。久之,徙庭州。龍朔二年,突厥入寇,濟總兵拒之,謂其眾曰:"吾嘗絓刑罔,蒙赦死,今當以身塞責。"遂不介胄而馳賊,沒焉,年五十三。贈楚州刺史,給靈轜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