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二 列傳第四十七

　　唐興，禮文雖具，然制度時(shí)時(shí)繆缺不倫。至顯慶中，許敬宗建言："籩豆以多為貴，宗廟乃旂于天，請大祀十二、中祀十、小祀八。大祀、中祀、簠、簋、〈登瓦〉、俎皆一，小祀無〈登瓦〉。"詔可。二十三年，赦令以籩豆之薦，未能備物，宜詔禮官學(xué)士共議以聞�？_請"宗廟籩豆皆加十二。"又言"郊奠，爵容止一合，容小則陋，宜增大之。"

　　兵部侍郎張均、職方郎中韋述議曰："《禮》：'天之所生，地之所長，茍可薦者，莫不咸在。'圣人知孝子之情深，而物類無限，故為之節(jié)，使物有品，器有數(shù)，貴賤差降，不得相越。周制：王，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飲用六清，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醬用百有二十甕，而以四籩、四豆供祭祀。此祀與賓客豐省不得同，舊矣。且嗜好燕私之饌，與時(shí)而遷，故圣人一約以禮。雖平生所嗜，非禮則不薦；所惡，是禮則不去。屈建命去祥祭之芰曰：'祭典有之，不羞珍異，不陳庶侈。'此則禮外之食，前古不薦。今欲以甘旨肥濃皆充於祭，茍逾舊制，其何極焉。雖籩豆有加，不能備也。若曰以今之珍，生所嗜愛，求神無方，是簠、簋可去，而盤、盂、杯、案當(dāng)御矣；韶、瑀可抵，而箜篌、笙、笛應(yīng)奏矣。且自漢以來，陵有寢宮，歲時(shí)朔望，薦以常饌，固可盡孝子之心。至宗廟法享，不可變古從俗。有司所承，一升爵，五升散。《禮》：凡宗廟，貴者以爵，賤者以散，此貴小賤大，以示節(jié)儉。請如故。"

　　太子賓客崔沔曰："古者，有所飲食，必先嚴(yán)獻(xiàn)，未化火，則有毛血之薦，未麹糵，則有玄酒之奠。至后王，作酒醴、用犧牲，故有三牲、八簋、五齊、九獻(xiàn)。然神尚玄，可存而不可測也；祭主敬，可備而不可廢也。蓋薦貴新，味不尚褻，雖曰備物，猶有節(jié)制存焉。鉶、俎、籩、豆、簠、簋、尊、罍，周人時(shí)饌也，其用通於燕享賓客，周公乃與毛血玄酒共薦。晉中郎盧諶家祭，皆晉日食，則當(dāng)時(shí)之食，不可闕於祀已。唐家清廟時(shí)享，禮饌備進(jìn)，周法也；園寢上食，時(shí)膳具陳，漢法也。職貢助祭，致遠(yuǎn)物也；有新必薦，順時(shí)令也。苑囿躬稼所入，搜田親發(fā)所中，皆因宜以薦，薦而后食。則濃腴鮮美盡在矣。又敕有司著于令，不必加籩豆之?dāng)?shù)也。大凡祭器，視物所宜。故大羹，古饌也，盛以〈登瓦〉，〈登瓦〉，古器也；和羹，時(shí)饌也，盛以鉶，鉶，時(shí)器也。有古饌而用時(shí)器者，則毛血于盤，玄酒于尊。未有進(jìn)時(shí)饌用古器者，古質(zhì)而今文，有所不稱也。雖加籩豆十二，未足盡天下之美，而措諸廟，徒以近侈而見訾抵。臣聞墨家者流，出於清廟，是廟貴儉不尚奢也。"禮部員外郎楊仲昌、戶部郎中陽伯成、左衛(wèi)兵曹參軍劉秩等，請如舊便。宰相白奏，玄宗曰："朕承祖宗休德，享祀粢盛，實(shí)貴豐潔。有如不應(yīng)於法，亦不敢用。"乃詔太常，擇品味可增者稍加焉�？_又請室加籩、豆各六，每四時(shí)以新果珍饔實(shí)之。制"可"。又詔："獻(xiàn)爵視藥升所容，以合古。"

　　二十三年，詔書服紀(jì)所未通者，令禮官學(xué)士詳議�？_上言："《禮》《喪服》：舅，緦麻三月。從母，小功五月，《傳》曰：'何以小功，以名加也。'而堂姨、舅母，恩所不及焉。外祖父母，小功五月，《傳》曰：'何以小功，以尊加也。'舅，緦麻三月，皆情親而屬疏也。外祖正尊，服同從母；姨、舅一等，而有輕重；堂姨、舅親未疏，不相為服；親舅母不如同爨。其亦古意有所未暢。且外祖小功，此為正尊，請進(jìn)至大功；姨、舅儕親，服宜等，請進(jìn)舅至小功；堂姨舅以疏降親舅從母一等；親舅母古未有服，請從袒免。"

　　于是韋述議曰："自高祖至玄孫并身謂之九族。由近及遠(yuǎn)，差其輕重，遂為五服�！秱鳌吩唬�'外親服皆緦。'鄭玄曰：'外親之服異姓，正服不過緦。'外祖父母小功，以尊加；從母小功，以名加；舅、甥、外孫、中外昆弟，皆緦。以匹言之，外祖則祖也，舅則伯叔也，父母之恩不殊，而獨(dú)殺於外者有以也。禽獸知母而不知父，野人則父母等，都邑之士則知尊禰，大夫則知尊祖，諸侯及太祖，天子及始祖。圣人究天道，厚祖禰，系姓族，親子孫，則母黨之於本族，不同明甚。家無二尊，喪無二斬，人之所奉，不可貳也。為人后，降其父母喪。女子嫁，殺其家之喪。所存者遠(yuǎn)，抑者私也。若外祖及舅加一等，而堂舅及姨著服，則中外其別幾何？且五服有上殺之義，伯叔父母服大功，從父昆弟亦大功，以其出于祖，服不得過於祖也。從祖祖父母、從祖父母、從祖昆弟皆小功，以其出於曾祖，服不得過曾祖也。族祖祖父母、族祖父母、族昆弟皆緦，以其出於高祖，服不得過高祖也。堂姨、舅出外曾祖，若為之服，則外曾祖父母、外伯叔祖父母亦可制服矣。外祖至大功，則外曾祖小功、外高祖緦。推而廣之，與本族無異。棄親錄疏，不可謂順。且服皆有報(bào)，則堂甥、外曾孫、侄女之子皆當(dāng)服。圣人豈薄其骨肉恩愛哉？盡本於公者末於私，義有所斷，不得不然。茍可加也，則可減也，如是，禮可隳矣。請如古便。"楊仲昌又言："舅服小功，魏徵嘗進(jìn)之矣。今之所請，正同徵論。堂舅、堂姨、舅母，皆升袒免，則外祖父母進(jìn)至大功，不加報(bào)於外孫乎？外孫而報(bào)以大功，則本宗之庶孫用何等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