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六十七 起昭陽大荒落四月,盡閼逢敦牂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珙料仙勢窮蹙,必上岵山絕頂窺伺,乃令樊文彬駐軍其下。已而仙眾果登山,文彬麾旗,伏兵四起,仙眾失措,枕藉崖谷,殺其將烏沙惹,擒七百三十人,棄鎧甲如山。薄暮,珙進軍至小水河。儀言:“仙謀往商州依險以守,然老稚不愿北去。”珙曰:“進兵不可緩。”夜,漏下十刻,召文彬等授方略,丙辰,蓐食啟行。時積雨未霽,文彬患之,珙曰:“此雪夜擒吳元濟之時也!”策馬直至石穴,分兵進攻,自寅至巳,破之。仙走,追至鲇魚寨,仙望見,易服而遁。復戰于銀葫蘆山,又敗之。仙與五六騎奔,追,隱不見;降其眾七萬。珙還襄陽。
八月,蒙古都元帥塔齊爾使王檝至襄陽,約攻蔡州。塔齊爾,博勒呼之從孫也。
史嵩之先以兵會伐唐州,時城中糧盡,人相食,金將烏庫哩黑漢,殺其愛妾以啖士,士爭殺其妻子。官屬聚議欲降,黑漢持之益堅。有總領趙丑兒者,開門納南軍,黑漢率兵巷戰,為南軍所獲,脅使降,黑漢不屈,遂殺之。主帥富察某為部曲兵所食,城遂降。南軍駐息州南,降者日眾,息州刺史烏庫哩呼嚕懼,請益兵為備,金主以參知政事穆延烏登、簽書樞密院富珠哩中洛索帥忠孝軍五百行,金主諭之曰:“蒙古所以常取勝者,恃北方之馬力,就中國之技巧耳,我實難與之敵。至于宋人,何足道哉?朕得甲士三千,縱橫江、淮間矣。”以呼嚕畏縮,命瓜勒佳玖珠代之。
九月,壬寅朔,日有食之。
辛亥,大饗于明堂大赦。
辛酉,經筵官請以御制敬天、法祖,事親、齊家四十八條及緝熙殿榜殿記宣付史館。
蒙古庫裕克攻遼東,舒穆嚕紥拉率黑軍先登,諸軍繼之,擒萬努,遂平遼東。紥拉,額森之子也。萬努據遼東十九年,至是始滅。
金使完顏阿古岱來乞糧,將行,金主諭之曰:“宋人負朕深矣。朕自即位以來,戒飭邊將,無犯南界,邊臣有請征討者,未嘗不切責之。向得宋一州,隨即付與。近淮陰為歸,彼多以金幣為贖,朕若受財,是貨之也,付之全城,秋毫無犯。清口臨陳,生獲數千人,悉資遣之。今乘我疲敝,據我壽州,誘我鄧州,又攻我唐州,彼為謀亦淺矣。蒙古滅國四十,以及西夏;夏亡,及于我;我亡,必及于宋。唇亡齒寒,自然之理。若與我連和,所以為我者,亦為彼也。卿其以此意曉之。”阿古岱至宋,宋不許。
庚戌,金主以重九拜天于節度使廳,群臣陪從成禮。金主面諭之曰:“國家自開創,涵養汝等百有馀年,汝等或以先世立功,或以勞效起身,披堅執銳,積有年矣。今當厄運,與朕同患,可謂忠矣。比聞北兵將至,正汝等立功報國之秋,縱死王事,不失為忠孝之鬼。往者汝等立功,常慮不為朝廷所知;今日臨敵,朕親見之矣。汝等勉之。”因賜卮酒。酒未竟,邏騎馳報敵兵數百突至城下,將士踴躍,咸請一戰,金主許之。是日,分防守四面及子城眾出戰,蒙古兵潰奔。塔齊爾以數百騎復駐城東,金主遣兵接戰,又敗之。自是蒙古不復薄城,分筑長壘圍之。
冬,十月,孟珙、江海帥師二萬,運米三十萬石,赴蒙古之約。塔齊爾大喜,益修攻具,斫木之聲,聞于城中,城中益恐,往往竊議出降。完顏仲德日以國家恩澤、君臣分義撫循其民,且營畫御備,未嘗入私室。軍民感奮,始有固志。
金裁冗員,汰冗軍,及定官吏、軍兵月俸。辛巳,縱饑民老稚贏疾者出城,既而出城者多言城中虛實,復禁之。
甲申,金徐州節度副使郭恩,約原州叛將麻琮襲破徐州。州中將士以蔡州被圍,朝命阻絕,逼于蒙古兵,議出降,行省薩布不從,恐被執,投河,軍士援出之,薩布自縊死。麻琮以州降于蒙古。
金人自被圍,懼食不給,妖人烏庫哩先生,自言能使軍士服食可不費糧,議者欲援田單假神師故事以駭敵人,金主頗然之,參知政事張天綱力辨以為不可,遂止。員外郎王鶚發其從前奸惡,金主曰:“朕幾為妖人所誑。”遂殺之。
丙戌,以史彌遠為太師、左丞相,鄭清之為右丞相,并兼樞密使,加食邑千戶,薛極為樞密使,喬行簡、陳貴誼參知政事。帝諭貴誼曰:“頃聞憂國之言,朕所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