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七十一 起昭陽單閼九月,盡柔兆敦牂六月,凡二年有奇
“自古大臣,席寵怙勢至于三世,未有不亡人之國者,漢之王氏、魏之司馬是也。史氏秉鈞,今三世矣。軍旅將校惟知有史氏,天下士大夫惟知有史氏,而陛下之左右前后亦惟知有史氏,陛下之勢,孤立于上,甚可懼也!天欲去之而陛下留之,堂堂中國,豈無君子,獨言一小人而不悟,是陛下欲藝祖三百年之天下壞于史氏之手而后已。
“麻制有曰:‘趙普當乾德開創之初,勝非在紹興艱難之際,皆從變禮,迄定武功。’夫儗人必于其倫,曾于奸深之嵩之而可與趙普諸賢同日語耶?臣愚所謂擢奸臣以司喉舌者其驗也。麻制又有曰:“謀諗憤兵之聚,邊傳哨騎之馳,況秋高而馬肥,近冬寒而地凜。’方嵩之虎踞相位之時,諱言邊事。通州失守,至逾月而后聞;壽春有警,至危急而后告。今圖起復,乃密諭詞臣,昌言邊警,張皇事勢以恐陛下,蓋欲行其劫制之謀耳。臣愚所謂擢奸臣以司喉舌者又其驗也。
“切觀嵩之自為宰相,動欲守法,至于身,乃佚蕩于禮法之外。五刑之屬三千,其罪莫大于不孝。若以法繩之,雖加之鈇鉞,猶不足謝天下;況復置諸巖巖具瞻之位,其何以訓天下后世耶?
“臣等與嵩之本無宿怨私忿,所以爭進闕下,為陛下言者,亦欲挈綱常于日月,重名孝于泰山,使天下后世為人臣、人子者,死忠、死孝,以全立身之大節而已。孟軻有言:‘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臣等久被教育,此而不言,則人倫掃地矣。惟陛下裁之。”
武學生翁日善等六十七人,京學生劉時舉、王元野、黃道等九十四人,宗學生與寰等三十四人,建昌軍學教授盧鉞,相繼上書切諫,皆不報。
范鐘、劉伯正惡京學生言事,謂皆游士鼓倡之,諷臨安尹趙與逐游士。諸生聞之,益不平,作《扌卷堂文》,與遂盡削游士籍。
己未,將作監徐元杰言:“史嵩之起復,士論紛然,宜許其舉執政自代。”帝曰:“學校雖是正論,但言之太甚。”元杰云:“正論是國家元氣,今正論猶在學校,要當保養一線之脈。”元杰又乞引去帝曰:“經筵正賴卿規益,以何事而引去?”
乙丑,雷。
冬,十月,辛未,詔曰:“朕德弗類,無以格陰陽之和,乃秋冬之交,雷電交至,天威震動,咎證非虛,甚可畏也!今朕避正殿,減常膳,方將反觀內省,回皇天之怒,可不博覽兼聽,盡群下之心。應中外臣僚,各指陳闕失,毋有所隱,朕將親覽,博采忠讜,見之施行,以昭應天之實。”
壬申,以范鐘參知政事,劉伯正簽書樞密院事。金淵乞罷,不許。
以強再興添差成都府路馬步軍副總管兼知懷安軍,節制戍兵。
甲戌,令慶元府守臣趙倫趣史嵩之赴闕。
己丑,出右諫議大夫劉晉之、殿中侍御史王瓚、監察御史龔基先、胡清獻;除劉漢弼為右司諫。帝欲更新庶政,故有是命。庚寅,漢弼遷侍御史。
壬辰,詔起杜范、游侶提舉萬壽觀兼侍讀。自此群賢率被錄用。
甲午,詔:“臺諫耳目之寄,若稽舊章,悉由親擢。自今不許大臣薦進。”
殿中侍御史鄭寀言:“宰相非百官比,豈容久虛!切恐中書之地,預設猜防,搢紳之徒,各懷向背。”帝曰:“所奏雖切情事,進退大臣,豈容輕易?”
侍御史劉漢弼,言金淵尸位妨賢,罷政;馬光祖貪榮忘親,罷江西運判新命,勒令追服。又言臺諫彈擊論列,乞非時入奏。從之。
十一月,辛丑,詔趣游侶、杜范赴闕。
壬寅,召王伯大、趙以夫、徐鹿卿。
癸卯,詔奪前禮部侍郎劉晉之一官,罷祠,以監察御史孫起予言其懷利失志也。
乙巳,以劉漢弼言,罷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王德明,以王福代之。
丙午,以程公許為起居郎兼直學士院。
丁未,再趣游侶、杜范供職。
戊申,雷。
庚戌,召陳韡、李心傳。丁巳,以陳韋華為兵部尚書,李心傳權刑、禮部尚書兼給事中,王伯大權吏部尚書兼中書舍人,趙以夫權刑部侍郎。
戊午,以禱雪,出封樁庫十八界楮幣二十萬賑臨安細民,犒三衙諸軍亦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