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七十一 起昭陽單閼九月,盡柔兆敦牂六月,凡二年有奇
以劉伯正為資政殿學士、提舉洞霄宮。
權吏部侍郎王伯大入對,言史嵩之獨相對,鄭起潛、濮斗南專失人心。帝曰:“數人作爾許刻薄事!”伯大又言國本,帝曰:“朕置小學,正為此!
夏,四月,癸未,以呂文德為樞密副使,依舊淮西招撫使、知濠州。
丙戌,詔劉虎、蕭均、趙邦求、夏皋各進一秩,賞清河、漣、泗、招信捍御之勞也。命呂文德依舊節制濠、豐、壽、宿、毫等郡軍馬。
杜范以觀文殿學士致仕。丁亥,范薨。范清修苦節,室廬僅蔽風雨。身若不勝衣,至臨大節,則賁、育不能奪。尋贈少傅,謚清獻。
戊子,詔:“李曾伯、余玠、董槐、孟珙,王鑒,職事修舉,加曾伯奎章閣直學士,槐進秩,珙、鑒進二秩,并因其任。”
五月,丁未,趙葵言:“諸處江防,極為疏陋,請下沿江制司及副司、江南、江西帥司、湖廣總所、兩浙漕司、許浦水軍司,共造輕捷戰船,創置游擊軍強壯三萬人,分布新船以備緩急。”從之。
詔:“太常少卿王萬,立朝謇諤,古之遺直;為郡廉平,古之遺清;家貧母老,朕甚念之。特贈集英殿修撰,仍撥賜官田五百畝,封樁庫十八界楮幣五千貫,以贍其家!
六月,丙寅,以旱,決中外系囚。
甲申,左司諫謝方叔請早定國本,仍錄進司馬光、范鎮建議始末,帝嘉納。
丙戌,兵部侍郎徐元杰暴卒。
史嵩之既去,元老舊德,次第收召。及杜范入朝,復延元杰議政,多所裨益。會元杰將入對,先一日,謁范鐘,歸,熱大作,夜四鼓,指爪忽裂以死。三學諸生相繼伏闕上言:“昔小人傾君子者,不過使之死于蠻煙瘴雨之鄉;今蠻煙瘴雨,不在嶺外而在朝廷。”詔付臨安府鞫治。然獄迄無成。
劉漢弼亦每以奸邪未盡屏汰為慮,先以腫疾暴卒,太學生蔡德潤等七十三人叩閽上書訟冤。時杜范入相,八十日卒,漢弼、元杰相繼暴亡。時謂諸公皆中毒,堂食無敢下箸者。
初,嵩之從子璟卿,嘗以書諫嵩之曰:“伯父秉天下之大政,必能辦天下之大事;膺天下之大任,必能成天下之大功。比所行漸不克終,用人之法,不待薦舉而改官者有之,譴責未幾而旋蒙敘理者有之,丁艱未幾而遽被起復者有之。借曰有非常之才,有不次之除,醲恩異賞,所以收拾人才,而不知斯人者,果能運籌帷幄,獻六奇之策而得之乎,抑亦獻賂幕賓而得之乎?果能馳身鞍馬,竭一戰之勇而得之乎,抑亦效顰奴仆而得之乎?徒聞苞苴公行,政出多門,便嬖私昵,狼狽萬狀。祖宗格法,至今日而壞極矣。
“自開督府,東南民力,困于供需,州縣倉卒,匱于應辦。輦金帛,輓芻粟,絡繹道路,一則曰督府,二則曰督府,不知所干者何事,所成者何功?近者川蜀不守,議者多歸退師于鄂之失。何者?分戍列屯,備邊御敵,首尾相援,如常山之蛇。維揚則有趙葵,廬江則有杜伯虎,金陵則有別之杰,為督府者,宜據鄂渚形勢之地,西可以援蜀,東可以援淮,北可以鎮荊襄。不此之圖,盡揖藩籬,深入堂奧,伯父謀身自固之計則安矣,其如天下蒼生何!是以饑民叛將,乘虛搗危,侵軼于沅、湘,搖蕩于鼎、澧。蓋江陵之勢茍孤,則武昌之勢未昌守,荊湖之路稍警,則江、浙諸路焉得高枕而臥?況殺降失信,則前日徹疆之計不可復用矣;內地失護,則前日清野之策不可復施矣。此隙一開,東南生靈,特幾上之肉耳,宋室南渡之疆土,惡能保其金甌之無闕也?盍早為之圖,上以寬九重宵旰之憂,下以慰雙親朝夕之望?不然,師老財殫,績用不成,主憂臣辱,公論不容。萬一不畏強御之士,繩以《春秋》之法,聲以討罪不效之咎,當此之時,雖優游菽水之養,其可得乎?異日國史載之,不得齒于趙普開國勛臣之列,而乃廁于蔡京誤國亂臣之徒,遺臭萬年,果何面目見我祖于地下乎?
“為今之計,莫若盡去在幕之群小,悉召在野之君子,相與改弦易轍,戮力王事,庶幾失之東偶,收之桑榆。如其見失而不知救,視非而不知革,薰蕕同器,駑驥同櫪,天下大勢,骎骎日趨于危亡之域矣。伯父與璟卿,親猶父子也,伯父無以少年而忽之,則吾族幸甚,天下生靈幸甚,我社稷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