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五十五 起閼逢敦牂十一月,盡旃蒙協洽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乙巳,以觀文殿學士、戶部侍郎、知河陽富弼為宣徽南院使、判并州。
丙午,徙知并州武康軍節度使韓琦知相州,琦以疾自請也。先是潘美帥河東,避寇鈔為己累,令民內徙,空塞下不耕,號禁地,而忻、代州、寧化、火山軍廢田甚廣。歐陽修嘗奏乞耕之,詔范仲淹相視,請如修奏;尋為明鎬阻撓,不得行。及琦至,遣人行視,曰:“此皆我腴田,民居舊跡猶存。今不耕,適留以資敵,后且皆為敵有矣。”遂奏代州、寧化軍宜如岢嵐軍例,距北界十里為禁地,馀則募弓箭手居之。會琦去,即詔弼議,請如琦奏,凡得戶四千,墾地九千六百頃。
初,翰林學士呂溱上疏,論陳執中外雖強項,內實奸邪,又歷數其過惡十馀事,帝還其疏,溱進曰:“若止用口陳,是陰中大臣也,請付執中令自辨。”于是溱改翰林侍讀學士、知徐州。辭日,特賜宴資善堂,遣使諭曰:“此會特為卿設,可盡醉也。”仍詔自今由經筵出者亦如例。
宰臣劉沆言:“面奉德音,‘凡傳宣內降,其當行者自依法律賞罰外,馀令二府與所屬官司執奏。’蓋欲杜請托僥幸之路也。”因陳三弊:一曰近臣保薦官吏之弊,二曰近臣陳丐親屬之弊,三曰敘勞干進之弊,“愿詔中書、樞密,凡三事毋得用例,馀聽如舊事。”既施行而眾頗不悅,未幾,復故。
甲寅,夏遣使如遼,賀加尊號。
乙卯,流內銓引對前雍丘縣主簿陳琪改京官,帝謂判詮賈黯曰:“琪雖無它過,。而歷三任,皆因緣陳乞,不由有司奏擬。琪乃龐籍女婿,今保薦多至二十四人,得非專欲諂附大臣故爾邪!且與幕職官、知縣。”琪,鹽鐵副使洎之子也。
知諫院范鎮等言:“恩州自皇祐五年秋至去年冬,知州凡換七人,河北諸州,大率如此。欲望兵馬練習,固不可得。伏見雄州馬懷德,恩州劉渙,冀州王德恭,皆有材勇智慮,可責以辦治,乞令久任。”從之。
三月,癸亥,遼主以皇太弟重元生日,典赦行在及長春、鎮北二州徒以下罪。
丁卯,詔:“修起居注,自今每御邇英閣,立于講讀官之次。”初,賈黯請左右史入閣記事,帝賜坐于御榻西南。至是修起居注石揚休言,恐上時有宣諭咨訪,而坐遠不悉聞,因令立侍焉。
丙子,詔封孔子后為衍圣公。初,太常博士祖無擇言:“文宣王四十七代孫孔宗愿襲封文宣公。按前史,孔子之后襲封者,在漢、魏曰褒成、宗圣,在晉、宋曰奉圣,后魏曰崇圣,北齊曰恭圣,后周及隋并封以鄒國公,唐初曰褒圣,開元初,始追謚孔子為文宣王,又以其后為文宣公。然祖謚不可加后嗣,乞詔有司更定美號。”乃下兩制定議,更封宗愿而令世襲焉。
翰林學士、群牧使楊偉等,言判官、殿中丞王安石,文行頗高,乞除職名。中書檢會安石累召試不赴,詔特授集賢校理,安石又固辭不拜。
癸未,以權知開封府蔡襄為樞密直學士、知泉州,以母老自請也。襄工筆札,帝尤愛之,御制《李用和碑文》,詔使襄書。后又敕襄書溫成皇后父清河郡王碑,襄曰:“此待詔職也。”卒辭之。
丙戌,邇英閣王洙講《周官》典瑞含玉,帝曰:“若使人用此而骨不朽,豈如功名之不朽哉!”
丁亥,知審刑院張揆,言知虢州周日宣妄言澗水沖注城郭,當坐不實之罪。帝曰:“州郡多奏祥瑞,至水旱之災,或抑而不聞。今守臣自陳墊壞官私廬舍,意亦在民,當恕其罪。”
翰林學士歐陽修言:“朝廷欲俟秋興大役,塞商胡,開橫隴,回大河于故道。夫動大眾必順天時,量人力,謀于其始而審于其終,然后必行,計其所利者多,乃可無悔。往年河決商胡,執政之臣,不審計慮,遽謀修塞,凡科配梢芟一千八百萬,騷動六路百馀州軍,官吏催驅,急若星火,虛費民財,為國斂怨。今又聞復有修河之役,聚三十萬人之眾,開一千馀里之長河,計其所用物力,數倍往年。當此天災歲旱、民困國貧之際,不量人力,不順天時,知其有大不可者五:蓋自去秋至春半,天下苦旱,而京東尤甚,河北次之,國家常務安靜,賑恤之猶恐民起為盜,況于兩路聚大眾,興大役乎!此其必不可者一也。河北自恩州用兵之后,繼以兇年,人戶流亡,十失八九,數年以來,稍稍歸復,而物力未充。又,京東自去冬無雨雪,麥不生苗,將逾暮春,粟未布種,農心焦勞,所向無望。若別路差夫,又遠者難為赴役,一出諸近,則兩路力所不任,此其必不可者二也。往年議塞滑州決河,儲積物料,誘率民財,數年之間,始能興役。今國用方乏,民力方疲,且合商胡,塞大決之洪流,此一大役也;鑿橫隴,開久廢之故道,又一大役也;自橫隴至海千馀里,埽岸久已廢頓,須興緝,又一大役也。往年公私有力之時,興一大役尚須數年,今猝興三大役于災旱貧虛之際,此其必不可者三也。就令商胡可塞,故道未必可開。鯀障洪水,九年無功,禹因水之流,疏而就下,水患乃息。今欲逆水之性,障而塞之,奪洪河之正流,使人力斡而回注,此其必不可者四也。橫隴湮塞已二十年,商胡決又數歲,故道已平而難鑿,安流已久而難回,此其必不可者五也。宜速止罷,用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