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三十六 起玄黓敦牂正月,盡三月,凡三月
丁未,左司員外郎兼國史院編修官洪邁、文州刺史、知閤門事張掄接伴北使還,入見。邁等言:“伏見已降指揮,罷北使沿路游觀、燒香。竊謂朝廷方接納鄰好,所爭者大,非一事而止也。今賜予宴犒,一切如舊,則游觀小節,似可從略。若以欽宗皇帝服制為辭,則向者顯仁皇后吊祭使來,天竺、浙江之行,猶且不廢。或彼有請,拒之無名。望令有司依例施行。”詔:“使人欲往浙江觀潮,令館伴諭以近日水勢湍猛,損壞江亭石岸,難為觀看;其天竺并沿路游觀燒香,且依近例;或無所請,即依已降指揮施行。”遂以邁守起居舍人,兼職如故。
是日,金國報登位使高忠建等入國門。始,忠建責臣禮及新復諸郡,邁以聞,且曰:“土疆實利,不可與;禮際虛名,不足惜也。”禮部侍郎黃中聞之,亟奏曰:“名定實隨,百世不易,不可謂虛。土疆得失,一彼一此,不可謂實。”議者或有謂:“土地,實也;君臣,名也。今宜先實后名,乃我之利。”權兵部侍郎陳俊卿曰:“今力未可守,雖得河南,不免為虛名。臣謂不若先正名分,名分正,則國威張而歲幣亦可損矣。”
戊申,四川宣撫使吳璘復德順軍。
璘初至城下,自將數十騎繞城。守陴者聞呼相公來,觀望咨嗟,矢不甚發,敵氣索。于是璘按行諸屯,預治夾河戰地。前一日,當陳斬一將,數其罪以肅軍,諸將股栗。乃先以數百騎當敵,金人一鳴鼓,銳士躍出突宋兵,遂空壁來戰,宋軍得先治地,無不一當十。苦戰久之,日且暮,璘忽傳呼某將戰不力,其人即殊死斗。金兵大敗,遂遁入壁。質明,璘再出兵,金人堅壁不戰。會天大風雪,金人引眾夜遁。璘入城,市不改肆,父老擁馬迎拜,幾不得行。遂遣忠義統領嚴忠取環州,獲其守將中憲大夫郭裔。
先是武功大夫、閤門宣贊舍人強霓與其弟武經大夫震皆陷敵,及是自環州來歸。璘嘉其忠義,奏以霓知環州兼沿邊安撫司公事,震統領忠義軍,屯環州。
己酉,太常少卿王普假工部侍郎、充送伴大金報登寶位國信使,武翼大夫、榮州刺史、帶御器械王謙假昭慶軍承宣使副之。
壬子,金報登位使驃騎上將軍、元帥府左監軍高忠建,副使通議大夫、尚書禮部侍郎張景仁,見于紫宸殿。故事,北使授館之三日即引見,至是以議禮未定,故用是日。于是北使于隔門外下馬,三節人下馬于皇城下,使副位于節度使之南,不設氈褥。以欽宗喪制未終,不設仗,次燕垂拱殿,不用樂。
先是閤門定受書之禮略于京都故事,詔館伴使徐仿等以所定示之。忠建固執,特許殿上進書。及升階,猶執舊禮,尚書左仆射陳康伯以義折之,忠建語塞,乃請宰相受書。康伯奏曰:“臣為宰相,難以下行閤門之職。”忠建奏書,跪不肯起,廷臣相顧眙愕。康伯呼喆至榻前,厲聲曰:“館伴在館所議何事?”喆徑前掣其書以進,北使氣沮。
癸丑,金人圍淮寧府城。守臣武翼大夫、忠州刺史陳亨祖,登城督戰,為流矢所中,死之。
四川宣撫使吳璘自德順軍復還河池。
金人自摧沙引兵,由開遠堡攻鎮戎軍,環城呼噪,眾矢盡發,守將秦弼來援。時興元都統制姚仲,已遣將官王仲等領千兵戍鎮戎,至是又遣副將杜季廉領兵五百屯摧沙為外御。
丁巳,金使高忠建等入辭,置酒垂拱殿。
忠建等既朝,留驛中凡五日,觀濤、天竺之游皆罷之,至是面受報書,用敵國禮。將退,遣客省官宣諭云:“皇帝起居大金皇帝。遠勞人使,持送厚幣。聞皇帝登寶位,不勝欣慶。續當專遣人欽持賀禮。”忠建等捧受如儀。
起居舍人兼國史院編修官洪邁假翰林學士,充賀大金登寶位國信使,果州團練使、知閤門事張掄假鎮東軍節度使副之。
戊午,忠義軍統制兼知蘭州王宏,引兵拔會州,獲其通事李山甫等五十四人。宣撫司因令宏統制蘭、會州軍馬。
金人破淮寧府,忠義副都統領戴規,部兵巷戰,奪門以出,為敵所害,守將陳亨祖之母及其家五十馀人皆死。后贈亨祖榮州觀察使,贈規三官,祿其家三人。又為亨祖立祠于光州,名閔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