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五 歷代二
論三代以下人品皆稱子房孔明。子房今日說了脫空，明日更無愧色，畢竟只是黃老之學(xué)。及后疑戮功臣時，更尋討他不著。〔〈螢，中"蟲改田"〉〕
"唐子西云：'自漢而下，惟有子房孔明爾，而子房尚黃老，孔明喜申韓。'也說得好。子房分明是得老子之術(shù)，其處己、謀人皆是。孔明手寫申韓之書以授后主，而治國以嚴(yán)，皆此意也。"問："邵子云：'智哉留侯！善藏其用。'如何？"曰："只燒絕棧道，其意自在韓而不在漢。及韓滅無所歸，乃始?xì)w漢，則其事可見矣。"〔道夫〕
問子房孔明人品。曰："子房全是黃老，皆自黃石一編中來。"又問："一編非今之三略乎？"曰："又有黃石公素書，然大率是這樣說話。"廣云："觀他博浪沙中事也甚奇?zhèn)ァ?曰："此又忒煞不黃老。為君報仇，此是他資質(zhì)好處。后來事業(yè)則都是黃老了，凡事放退一步。若不得那些清高之意來緣飾遮蓋，則其從衡詭譎，殆與陳平輩一律耳。孔明學(xué)術(shù)亦甚雜。"廣云："他雖嘗學(xué)申韓，卻覺意思頗正大。"曰："唐子西嘗說子房與孔明皆是好人才。但其所學(xué)，一則從黃老中來，一則從申韓中來。"又問："崔浩如何？"曰："也是個博洽底人。他雖自比子房，然卻學(xué)得子房呆了。子房之辟穀，姑以免禍耳，他卻真?zhèn)�要做。"〔廣〕
子房多計數(shù)，堪下處下。〔揚(yáng)〕
張良一生在荊棘林中過，只是殺他不得。任他流血成川，橫尸萬里，他都不知。〔椿〕
叔孫通為綿蕝之儀，其效至於群臣震恐，無敢喧嘩失禮者。比之三代燕享群臣?xì)庀螅愦蟛煌w只是秦人尊君卑臣之法。〔人杰〕必大錄云："叔孫通制漢儀，一時上下肅然震恐，無敢喧嘩，時以為善。然不過尊君卑臣，如秦人之意而已，都無三代燕饗底意思了。"
齊魯二生之不至，亦是見得如此，未必能傳孔孟之道。只是它深知叔孫通之為人，不肯從它耳。〔〈螢，中"蟲改田"〉〕
漢之"四皓"，元稹嘗有詩譏之。意謂楚漢紛爭卻不出；只為呂氏以幣招之，便出來，只定得一個惠帝，結(jié)裹小了。然觀"四皓"，恐不是儒者，只是智謀之士。〔〈螢，中"蟲改田"〉〕
伯豐問："'四皓'是如何人品？"曰："是時人才都沒理會，學(xué)術(shù)權(quán)謀，混為一區(qū)。如安期生蒯通蓋公之徒，皆合做一處。'四皓'想只是個權(quán)謀之士。觀其對高祖言語重，如'愿為太子死'，亦脅之之意。"又問："高祖欲易太子，想亦是知惠帝人才不能負(fù)荷。"曰："固是。然便立如意，亦了不得。蓋題目不正，諸將大臣不心服。到后來呂氏橫做了八年，人心方憤悶不平，故大臣誅諸呂之際，因得以誅少帝。少帝但非張后子，或是后宮所出，亦不可知。史謂大臣陰謀以少帝非惠帝子，意亦可見。少帝畢竟是呂氏黨，不容不誅耳。杜牧之詩云：'南軍不袒左邊袖，四老安劉是滅劉！'如唐中宗事，致堂南軒皆謂五王合并廢中宗，因誅武氏，別立宗英。然當(dāng)時事勢，中宗卻未有過，正緣無罪被廢，又是太宗孫，高宗子，天下之心思之，為它不憤，五王亦因此易於成功耳。中宗后來所為固謬，然當(dāng)時便廢他不得。"〔〈螢，中"蟲改田"〉〕
"召平高於'四皓'，但不知高后時，此四人在甚處。"蔡丈云："康節(jié)謂事定后，四人便自去了。"曰："也不見得。恐其老死，亦不可知。"〔廣〕
韓信反，無證見。〔閎祖〕
問："南軒嘗對上論韓信諸葛之兵異。"曰："韓都是詭詐無狀。"〔揚(yáng)〕
三代以下，漢之文帝，可謂恭儉之主。〔道夫〕
文帝曉事，景帝不曉事。〔文蔚〕
文帝學(xué)申韓刑名，黃老清靜，亦甚雜。但是天資素高，故所為多近厚。至景帝以刻薄之資，又輔以慘刻之學(xué)，故所為不如文帝。班固謂漢言文景帝者，亦只是養(yǎng)民一節(jié)略同；亦如周云"成康"，康亦無大好處。或者說關(guān)雎之詩，正謂康后淫亂，故作以譏之。〔子蒙〕
文帝不欲天下居三年喪，不欲以此勤民，所為大綱類墨子。〔賀孫〕
或問："文帝欲短喪。或者要為文帝遮護(hù)，謂非文帝短喪，乃景帝之過。"曰："恐不是恁地。文帝當(dāng)時遺詔教大功十五日，小功七日，服纖三日。或人以為當(dāng)時當(dāng)服大功者只服十五日，當(dāng)服小功者只服七日，當(dāng)服纖者只三日，恐亦不解恁地。臣為君服，不服則已，服之必斬衰三年，豈有此等級！或者又說，古者只是臣為君服三年服，如諸侯為天子，大夫為諸侯，及畿內(nèi)之民服之。於天下吏民無三年服，道理必不可行。此制必是秦人尊君卑臣，卻行這三年，至文帝反而復(fù)之耳。"〔子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