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九 本朝三
論安定規模雖少疏,然卻廣大著實。如孫明復春秋雖過當,然占得氣象好。如陳古靈文字尤好。嘗過臺州,見一豐碑,說孔子之道,甚佳。此亦是時世漸好,故此等人出,有"魯一變"氣象,其后遂有二先生。若當時稍加信重,把二先生義理繼之,則可以一變,而乃為王氏所壞!問:"當時如此積漸將成,而壞於王氏,莫亦是有氣數?"曰:"然。"〔可學〕
因言兼山艾軒二氏中庸,曰:"程子未出時,如胡安定石守道孫明復諸人說,話雖粗疏,未盡精妙,卻侭平正,更如古靈先生文字都好。"道夫云:"只如諭俗一文,極為平正簡易。"曰:"許多事都說盡,也見他一個胸襟盡包得許多。"又曰:"大抵事亦自有時。如程子未出,而諸公已自如此平正。"〔道夫〕
本朝孫石輩忽然出來,發明一個平正底道理自好,前代亦無此等人。如韓退之已自五分來,只是說文章。若非后來關洛諸公出來,孫石便是第一等人。孫較弱;石健甚,硬做。
問:"孫明復如何恁地惡胡安定?"曰:"安定較和易,明復卻剛勁。"或曰:"孫泰山也是大故剛介。"曰:"明復未得為介,石守道卻可謂剛介。"〔義剛〕
石守道只是粗。若其名利嗜欲之類,直是打疊得伶俐,茲所以不動心也。〔揚〕
嘉祐前輩如此厚重。胡安定於義理不分明,然是甚氣象!
問:"安定平日所講論,今有傳否?"曰:"并無。薛士龍在湖州,嘗以書問之。回書云,并無。如當初取蹠州學法以為太學法,今此法無。今日法,乃蔡京之法。"又云:"祖宗以來,學者但守注疏,其后便論道,如二蘇直是要論道。但注疏如何棄得!"〔可學〕
安定太山徂徠廬陵諸公以來,皆無今日之術數。老蘇有九分來許罪。〔揚〕
安定胡先生只據他所知,說得義理平正明白,無一些玄妙。近有一輩人,別說一般惹邪底詳說話。禪亦不是如此。只是不曾見那禪師,便是被他笑。揚錄云,徐子儀之徒。
因論李泰伯,曰:"當時國家治,時節好,所論皆勁正如此。曾南豐攜歐公書,往馀杭見范文正。文正云'歐九得書,令將錢與公。今已樁得甚處錢留公矣。亦欲少款,適聞李先生來,欲出郊迓之'云云。"
閩宰方叔珪永嘉人。以書來,稱本朝人物甚盛,而功業不及於漢唐,只緣是要去小人。先生曰:"是何等議論!小人如何不去得?自是不可合之物。'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觀仁宗用韓范富諸公,是甚次第!只為小人所害。及韓富再當國,前日事都忘了。富公一向畏事,只是要看經念佛,緣是小人在傍故耳。若謂小人不可去,則舜當時去'四兇'是錯了!"可學問:"方君意謂不與小人競,則身安,可以做事。"曰:"不去小人,如何身得安!"劉晦伯云:"有人說泰卦'內君子,外小人',為君子在內,小人在外。小人道消,乃是變為君子。"曰:"亦有此理。圣人亦有容小人處,又是一截事。且當看正當處。使小人變為君子固好,只是不能得如此。"可學云:"小人譖君子,須加以朋黨叛逆。"曰:"如此,則一網可打盡。雖是如此,然君子亦不可過當。如元祐諸公行蔡新州事,卻不是。渠固有罪,然以作詩行重責,大不可。然當元祐時,只行遣渠一人,至紹圣則禍甚酷。以此觀君子之於小人,未能及其毫毛;而小人之於君子,其禍常大,安可不去!"〔可學〕
韓富初來時,要拆洗做過,做不得,出去。及再來,亦只隨時了。遇圣明如此,猶做不得!〔揚〕
富鄭公與韓魏公議不合,富恨之,至不吊魏公喪。富公守某州,魯直為尉,久不之任,在路遷延。富有所聞,大怒;及到,遂不與交割。后幕幹勸之,方肯。及魯直在史館修韓魏公傳,使人問富曾吊韓喪否。知其不曾,遂以此事送下案中,遂成案底。后人雖欲修去此事,而有案底,竟不可去,魯直也可謂乖。但魏公年年卻使人去鄭公家上壽,恁地便是富不如韓較寬大。〔義剛〕
韓魏公富鄭公皆言新法不便。韓公更能論列,上面不從他,也委曲作個道理著行他底。如富公更不行,自用他那法度,后來遂被人言。雖如此,畢竟喚做是,不得。今事有不便,但當如韓公論列。若不從,也須做道理減省了行他底。大不可行,則有去而已。如富公直截自用己意,則不可也。〔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