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紀二 起玄黓困敦九月,盡閼逢攝提格四月,凡一年有奇
十一月,辛未,徙保義節度使折從阮為靜難節度使,討野雞族。
癸酉,敕:"約每歲民間所輸牛皮,三分減二;計田十頃,稅取一皮,馀聽民自用及賣買,惟禁賣于敵國。"先是,兵興以來,禁民私賣買牛皮,悉令輸官受直。唐明宗之世,有司止償以鹽;晉天福中,并鹽不給。漢法,犯私牛皮一寸抵死,然民間日用實不可無。帝素知其弊,至是,李谷建議,均于田畝,公私便之。
十二月,丙戌,河決鄭、滑,遣使行視修塞。
甲午,前靜難節度使侯章獻買宴絹千匹,銀五百兩。帝不受,曰:"諸侯入覲,天子宜有宴犒,豈待買邪!自今如此比者,皆勿受。"
王逵將兵及洞蠻五萬攻郴州,南漢將潘崇徹救之,遇于蠔石。崇徹登高望湖南兵,曰:"疲而不整,可破也。"縱擊,大破之,伏尸八十里。
翰林學士徐臺符請誅誣告李崧者葛延遇及李澄,馮道以為屢更赦,不許。王峻嘉臺符之義,白于帝,癸卯,收延遇、澄,誅之。
劉言表稱潭州殘破,乞移使府治朗州,且請貢獻、賣茶,悉如馬氏故事。許之。
唐江西觀察使楚王馬希萼入朝,唐主留之,后數年,卒于金陵,謚曰恭孝。
初,麟州土豪楊信自為刺史,受命于周。信卒,子重訓嗣,以州降北漢。至是,為群羌所圍,復歸款,求救于夏、府二州。
廣順三年癸丑,公元九五三年
春,正月,丙辰,以武平留后劉言為武平節度使,制置武安、靜江等軍事、同平章事;以王逵為武安節度使,何敬真為靜江節度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
詔折從阮:"野雞族能改過者,拜官賜金帛,不則進兵討之。"壬戌,從阮奏:"酋長李萬全等受詔立誓外,自馀猶不服,方討之。"
前世屯田皆在邊地,使戍兵佃之。唐末,中原宿兵,所在皆置營田以耕曠土。其后又募高貲戶使輸課佃之,戶部別置官司總領,不隸州縣,或丁多無役,或容庇奸盜,州縣不能詰。梁太祖擊淮南,掠得牛以千萬計,給東南諸州農民,使歲輸租。自是歷數十年,牛死而租不除,民甚苦之。帝素知其弊,會闔門使、知青州張凝上便宜,請罷營田務,李谷亦以為言。乙丑,敕:"悉罷戶部營田務,以其民隸州縣;其田、廬、牛、農器,并賜見佃者為永業,悉除租牛課。"是歲,戶部增三萬馀戶。民既得為永業,始敢葺屋植木,獲地利數倍。或言:"營田有肥鐃者,不若鬻之,可得錢數十萬緡以資國。"帝曰:"利在于民,猶在國也,朕用此錢何為!"
萊州刺史葉仁魯,帝之故吏也,坐贓絹萬五千匹,錢千緡。庚午,賜死。帝遣中使賜以酒食曰:"汝自抵國法,吾無如之何。當存恤汝母。"仁魯感泣。
帝以河決為憂,王峻請自往行視,許之。鎮寧節度使榮屢求入朝,峻忌其英烈,每沮止之。閏月,榮復求入朝,會峻在河上,帝乃許之。
契丹寇定州,圍義豐軍,定和都指揮使楊弘裕夜擊其營,大獲,契丹遁去。又寇鎮州,本道兵擊走之。
丙申,鎮寧節度使榮入朝。故李守貞騎士馬全乂從榮入朝,帝召見,補殿前指揮使,謂左右曰:"全乂忠于所事,昔在河中,屢挫吾軍,汝輩宜效之。"王峻聞榮入朝,遽自河上歸,戊戌,至大梁。
雄武節度使高允權卒,其子牙內指揮使紹基謀襲父位,詐稱允權疾病,表己知軍府事。觀察判官李彬切諫,紹基怒,斬之,辛丑,以彬謀反聞。
王峻固求領藩鎮,帝不得已,壬寅,以峻兼平盧節度使。
高紹基屢奏雜虜犯邊,冀得承襲,帝遣六宅使張仁謙詣延州巡檢,紹基不能匿,始發父喪。
戊申,折從阮奏降野雞二十一族。
唐草澤邵棠上言:"近游淮上,聞周主恭儉,增修德政。吾兵新破于潭、朗,恐其有南征之志,宜為之備。"
初,王逵既克潭州,以指揮使何敬真為靜江節度副使,朱全琇為武安節度副使,張文表為武平節度副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敬真、全琇各置牙兵,與逵分廳視事,吏民莫知所從。每宴集,諸將使酒,紛拿如市,無復上下之分,唯行逢、文表事逵盡禮,逵親愛之。敬真與逵不協,辭歸朗州,又不能事劉言,與全琇謀作亂。言素忌逵之強,疑逵使敬真伺己,將討之,逵聞之,甚懼。行逢曰:"劉言素不與吾輩同心,何敬真、朱全琇恥在公下,公宜早圖之。"逵喜曰:"與公共除兇黨,同治潭、朗,夫復何憂!"會南漢寇全、道、永州,行逢請:"身至朗州說言,遣敬真、全琇南討,俟至長沙,以計取之,如掌中物耳。"逵從之。行逢至朗州,言以敬真為南面行營招討使,全琇為先鋒使,將牙兵百馀人會潭州兵以御南漢。二人至長沙,逵出郊迎,相見甚歡,宴飲連日,多以美妓餌之,敬真因淹留不進。朗州指揮使李仲遷部兵三千人久戍潭州,敬真使之先發,趣嶺北,都頭符會等因士卒思歸,劫仲遷擅還朗州。逵乘敬真醉,使人詐為言使者,責敬真以"南寇深侵,不亟捍御而專務荒宴,太師命械公歸西府。"因收系獄。全琇逃去,遣兵追捕之。二月,辛亥朔,斬敬真以徇。未幾,獲全琇及其黨十馀人,皆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