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七十四 起屠維作噩,盡重光大淵獻,凡三年
邢洺節度使李存孝勸李克用攻鎮州,克用從之。八月,克用南巡澤潞,遂涉懷孟之境。
朱全忠遣其將丁會攻宿州,克其外城。
乙未,孫儒自蘇州出屯廣德,楊行密引兵拒之。儒圍其寨,行密將上蔡李簡帥百馀人力戰,破寨,拔行密出之。
王建攻陳敬瑄益急,敬瑄出戰輒敗,巡內州縣率為建所取。威戎節度使楊晟時饋之食,建以兵據新都,彭州道絕。敬瑄出,慰勉士卒,皆不應。辛丑,田令孜登城謂建曰:"老夫向于公甚厚,何見困如是?"建曰:"父子之恩豈敢忘!但朝廷命建討不受代者,不得不然。倘太師改圖,建復何求!"是夕,令孜自攜西川印節詣建營授之,將士皆呼萬歲。建泣謝,請復為父子如初。先是,建常誘其將士曰:"成都城中繁盛如花錦,一朝得之,金帛子女恣汝曹所取,節度使與汝曹迭日為之耳!"壬寅,敬瑄開城迎建。建署其將張勍為馬步斬斫使,使先入城。乃謂將士曰:"吾與汝曹三年百戰,今始得城,汝曹不憂不富忠,慎勿焚掠坊市。吾已委張勍護之矣,彼幸執而白我,我猶得赦之;若先斬而后白,吾亦不能救也!"既而士卒有犯令者,勍執百馀人,皆捶其胸而殺之,積尸于市,眾莫敢犯。故時人謂勍為"張打胸"。癸卯,建入城,自稱西川留后。小校韓武數于使廳上馬,牙司止之,武怒曰:"司徒許我迭日為節度使;上馬何為!"建密遣人刺殺之。
初,陳敬瑄之拒朝命也,田信孜欲盜其軍政,謂敬瑄曰:"三兄尊重,軍務煩勞,不若盡以相付,日具記事咨呈,兄但高居自逸而已。"敬瑄素無智能,忻然許之。自是軍事皆不由己,以至于亡。建表敬瑄子陶為雅州刺史,使隨陶之官,明年,罷歸,寓居新津,以一縣租賦贍之。
癸丑,建分遣士卒就食諸州,更文武堅姓名曰王完阮,謝從本曰王宗本。陳敬瑄將佐有器干者,建皆禮而用之。
六軍十二衛觀軍容使、左神策軍中尉楊復恭總宿衛兵,專制朝政,諸假子皆為節度使、刺史,又養宦官子六百人,皆為監軍。假子龍劍節度使守貞、武定節度使守忠不輸貢賦,上表訕薄朝廷。上舅瑰求節度使,上訪于復恭,復恭以為不可。瑰怒,詬之。瑰出入禁中,頗用事,復恭惡之,奏以為黔南節度使。至吉柏津,令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覆諸江中,宗族賓客皆死,以舟敗聞。上知復恭所為,深恨之。李順節既寵貴,與復恭爭權,盡以復恭陰事告上,上乃出復恭為鳳翔監軍,復恭慍懟,不肯行,稱疾,求致仕。九月,乙卯,以復恭為上將軍致仕,賜以幾杖。使者致詔命還,復恭潛遣腹心張綰刺殺之。
加護國節度使王重盈兼中書令。
東川節度使顧彥朗薨,軍中推其弟彥暉知留后。
冬,十月,壬午,宿州刺史張筠降于丁會。
癸未,以永平節度使王建為西川節度使;甲申,廢永平軍。建既得西川,留心政事,容納直言,好施樂士,用人各盡其才,謙恭儉素;然多忌好殺,諸將有功名者,多因事誅之。
楊復恭居第近玉山營,假子守信為玉山軍使,數往省之。或告復恭與守信謀反,乙酉,上御安喜門,陳兵自衛,命天威都將李順節、神策軍使李守節將兵攻其第。張綰帥家眾拒戰,守信引兵助之,順節等不能克。丙戌,禁兵守含光門,俟其開,欲出掠兩市,遇劉崇望,立馬諭之曰:"天子親在街東督戰,汝曹皆宿衛之士,當于樓前殺賊立功,勿貪小利,自取惡名。"眾皆曰:"諾。"遂從崇望而東。守信之眾望見兵來,遂潰走。守信與復恭挈其族自通化門出,趣興元,永安都頭權安追之,擒張綰,斬之。復恭至興元,楊守亮、楊守忠、楊守貞及綿州刺史楊守厚同舉兵拒朝廷,以討李順節為名。守厚,亦復恭假子也。
李克用攻王镕,大破鎮兵于龍尾崗,斬獲萬計,遂拔臨城,攻元氏、柏鄉;李匡威引幽州兵救之。克用大掠而還,軍于邢州。
十一月,曹州都將郭銖殺刺史郭詞,降于朱全忠。
泰寧節度使朱瑾將萬馀人攻單州。
乙丑,時溥將劉知俊帥眾二千降于朱全忠。知俊,沛人,徐之驍將也。溥軍自是不振。全忠以知俊為左右開道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