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巷
史巷是條短巷,從頭到尾只有一戶人家的大門,可就連這家好像也沒人住似的,木門上油漆剝落不說,連門板也是歪歪斜斜的,從縫隙間,荒草一個勁的生長出來,遮蓋了石板路面,而無名的藤蘿也毫不畏縮的占據(jù)了整片磚墻。僅僅這樣我和冰鰭是不會害怕的,最讓我們不舒服的是,明明這樣的地方應當是那些家伙們來來往往的通道,可是就連那些不斷飛舞在半空中最活躍的,吃瘴氣的小精魅也遠遠的躲開這里。
冰鰭拉了拉我柳色唐裝的衣襟,催促我快下決心。我們彼此打氣似的互相點了點頭,咬著牙閉起眼睛,手拉手的沖進巷子里。這個巷子又直又短,很快就會跑到頭吧。可偏偏事與愿違,還沒跑幾步我便一頭撞在什么柔軟的東西上。下意識的睜開眼睛的我,被一片濃艷的色彩占據(jù)了整個視野……
“誰家的孩子啊!沒頭沒腦的亂鉆!”伴隨著一聲嬌嗔,還沒回得過神來的我被人抓住了手臂。
“鬼啊!”我立刻帶著哭腔大喊起來,卻被冰鰭狠狠的捏了一下手背:“不可以那樣說的!火翼,爺爺不是說你叫了它的名字的話,它就會纏著你的嘛!”
“你們這兩個小家伙怎么說話哪!”陌生女子嬌滴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不過說話的人脾氣還真是很潑辣,“我倒要看看你家大人是怎么教小孩子的!”
我的視線隨著那片濃艷的色彩漸漸上移:那是墨綠色織了許多玫瑰色花朵的錦緞旗袍,袖口和領口是和花朵同色的掐牙;翡翠鐲在微微露出的手腕間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薔薇花的絹折扇夾在富態(tài)的指間;我的視線最后停留在潔白的下頜與領口繁復的玫瑰色盤扣之間,不敢再向上移動。
這時,握著我胳膊的手松開了,接著又開始捏起我和冰鰭的臉來,我不得不抬起頭:當時很罕見的精致卷發(fā)間,少婦美艷的臉龐呈現(xiàn)在我膽怯的眼中,當時還很年幼的我,當然不會知道顴骨附近薄紅胭脂的敷法洋溢著舊時代的風情,只是一味的覺得:這個人穿著打扮好奇怪啊!明明剛剛根本沒看見半個人的影子,她又是何時出現(xiàn)在這條荒廢的巷子里的呢……
她捏我們,難道是為了看看我們好吃不好吃嗎?
我用力的搖頭擺脫她的手,這位美人卻大聲的笑了起來:“真可愛,就象一對毛色不同的鳥呢!我也想養(yǎng)來玩玩!你們叫什么名字啊?到我家去玩好嗎?”
因為祖父生前總是講很多奇怪的規(guī)矩,我和冰鰭就遵照香川的舊俗被隱藏性別來教養(yǎng),祖父讓我們穿著不太有人穿的的唐裝,并且要求我們以他取的乳名“火翼”和“冰鰭”彼此相稱。
祖父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比如對付眼前這樣來歷不明的家伙,無論怎么說都我們都不搭腔,他們十有八九會識趣地走掉;如果還擺脫不掉的話,我們就可以大聲報出這兩個象征著強大幻獸的乳名。
可是今天這個殺手锏卻失效了,聽了我們的名字之后,這位美人居然變本加厲的把冰鰭抱了起來:“怎么說也是小少爺比較可愛!”不僅沒有讓她退卻,反而被毫不費力的猜透了身份,這下連冰鰭也急的快哭出來了。看著他越來越紅的眼眶,這位美人大笑起來:“瞧你急的,我知道你們在愁什么!不就是打酒這種小事嗎!還你們一壺還不行?”她很輕巧的從冰鰭的背包里取出酒葫蘆,塞到他懷里。
一瞬間,冰鰭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搖了搖葫蘆,從那不太靈巧的動作里可以看出原本輕飄飄的容器現(xiàn)在又變得沉甸甸的了。瓶中的酒憑空消失了,這詭異的狀況是我們確認過的,可是現(xiàn)在它又憑空回來了,這不是同樣詭異的事嗎?一時喜出望外的冰鰭卻沒有想那么多,只是從美人的雙臂間俯下身子,試圖將葫蘆遞入我手中:“火翼你看!酒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