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 列傳第二十八

　　又曰：自南偽相承，竊有淮北，欲擅中華之稱，且以招誘邊人，故僑置中州郡縣。自皇風(fēng)南被，仍而不改，凡有重名，其數(shù)甚眾，非所以疆域物士，必也正名之謂也。愚以為可依地理舊名，一皆厘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及中州郡縣，昔以戶少并省，今人口既多，亦可復(fù)舊。君人者，以天下為家，不得有所私也。故倉庫儲(chǔ)貯，以俟水旱之災(zāi)，供軍國之用。至于有功德者，然后加賜。爰及末代，乃寵之所隆，賜賚無限。自比以來，亦為太過。在朝諸貴，受祿不輕，土本被綺羅，仆妾厭梁肉，而復(fù)厚賚屢加，動(dòng)以千計(jì)。若分賜鰥寡，贍濟(jì)實(shí)多。如不悛革，豈"周急不繼富"之謂也？

　　又曰：諸宿衛(wèi)內(nèi)直者，宜令武官習(xí)弓矢，文官諷書傳。無令繕其蒲博之具，以成褻狎之容，徙損朝儀，無益事實(shí)。如此之類，一宜禁止。

　　帝善之。

　　孝文曾謂顯宗及程靈虬曰："著作之任，國書是司。卿等之文，朕自委悉；中省之品，卿等所聞。若欲取況古人，班、馬之徒，固自遼闊。若求之當(dāng)世，文學(xué)之能，卿等應(yīng)推崔孝伯。"又謂顯宗曰："校卿才能，可居中第。"謂程靈虬曰："卿與顯宗，復(fù)有差降，可居下上。"顯宗曰："臣才第短淺，比于崔光，實(shí)為隆渥。然臣竊謂陛下貴古而賤今。昔揚(yáng)雄著《太玄經(jīng)》，當(dāng)時(shí)不免覆甕之譚，二百年外，則越諸子。今臣所撰，雖未足光述帝載，然萬祀之后，仰觀祖宗巍巍之功，上睹陛下明明之德，亦何謝欽明于《唐典》，慎徽于《虞書》。"帝曰："假使朕無愧于虞舜，卿復(fù)何如堯臣？"顯宗曰："陛下齊蹤堯、舜，公卿寧非二八之儔。"帝曰："卿為著作，僅名奉職，未是良史也。"顯宗曰："臣仰遭明時(shí)，直筆無懼，又不受金，安眠美食，此優(yōu)于遷、固也。"帝哂之。后與員外郎崔逸等參定朝儀。

　　帝曾詔諸官曰："近代已來，高卑出身，恒有常分。朕意所為可，復(fù)以為不可，宜校量之。"李沖曰："未審上古已來，置官列位，為欲為膏粱兒地，為欲益政贊時(shí)？"帝曰："俱欲為人。"沖曰："若欲為人，陛下今日何為專崇門品，不有拔才之詔？"帝曰："茍有殊人之技，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門，假使無當(dāng)世之用者，要自德行純篤，朕是以用之。"沖曰："傅巖、呂望，豈可以門見舉？"帝曰："如此濟(jì)世者希，曠代有一兩耳。"沖謂諸卿士曰："適欲請救諸賢。"秘書令李彪曰："師旅寡少，未足為援，意有所懷，敢不盡言于圣日。陛下若專以地望，不審魯之三卿，孰若四科？"帝曰："猶如向解。"顯宗進(jìn)曰："陛下光宅洛邑，百禮惟新，國之興否，指此一選。且以國事論之，不審中秘監(jiān)、令之子，必為秘書郎，頃來為監(jiān)、令者，子皆可為不？"帝曰："卿何不論當(dāng)世膏腴為監(jiān)、令者？"顯宗曰："陛下以物不可類，不應(yīng)以貴承貴，以賤襲賤。"帝曰："若有高明卓爾，才具俊出者，朕亦不拘此例。"后為本州中正。

　　二十一年，車駕南征，以顯宗為右軍府長史、統(tǒng)軍。次赭陽，齊戍主成公期遣其軍主胡松、高法援等并引蠻賊，來擊軍營。顯宗拒戰(zhàn)，斬法援首。顯宗至新野，帝曰："何不作露布也？"顯宗曰："臣頃見鎮(zhèn)南將軍王肅獲賊二三，驢馬數(shù)匹，皆為露布。臣在東觀，私每哂之。近雖仰憑威靈，得摧丑虜，兵寡力弱，禽斬不多。脫復(fù)高曳長縑，虛張功捷，尤而效之，其罪彌甚。所以斂毫卷帛，解上而已。"帝笑曰："如卿此勛，誠合茅社，須赭陽平定，檢審相酬。"新野平，以顯宗為鎮(zhèn)南廣陽王嘉諮議參軍。顯宗上表，頗自矜伐，訴前征勛。詔曰："顯宗進(jìn)退無檢，虧我清風(fēng)，付尚書推列以聞。"兼尚書張彝奏免顯宗官。詔以白衣守諮議，展其后效。顯宗既失意，遇信向洛，乃為五言詩贈(zèng)御史中尉李彪，以申憤結(jié)。二十三年卒。顯宗撰馮氏《燕志》、《孝友傳》各十卷。景明初，追赭陽勛，賜爵章武男。子伯華襲。

　　程逡，字驎駒，本廣平曲安人也。六世祖良，晉都水使者，坐事流涼州。祖父肇，呂光人部尚書。駿少孤貧，居喪以孝稱。師事劉延明，性機(jī)敏好學(xué)，晝夜無倦。延明謂門人曰："舉一隅而以三隅反者，此子亞之也。"駿白延明曰："今名教之儒，咸謂老莊其言虛誕，不切實(shí)要，不可以經(jīng)世。駿為不然。夫老子著抱一之言，莊生申性本之旨，若斯者，可謂至順矣。人若乖一，則煩偽生；爽性，則沖真喪。"延明曰："卿年尚幼，言若老成，美哉。"由是聲譽(yù)益播。沮渠牧犍擢為東宮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