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九 列傳第三十七
帝勒兵河橋,命椿自洛而東,至武牢。帝以賈顯智背叛,東師失律,將幸關中。乃遣使命椿因從入關。拜尚書令,侍中如故,封常山郡公。歷位司徒、太保,仍尚書令。時寇難未息,內外戒嚴,唯椿得列威儀,鳴騶清路。遷太傅,薨,年四十三。帝親臨吊,百僚赴哭。詔賜東園秘器,遣尚書、梁郡王景略監護喪事。贈大將軍、錄尚書、三十州諸軍事、侍中、恒州刺史、常山郡王,謚曰文宣,祭以太牢。又詔改大將軍,贈大司馬,給辒辌車。及葬,車駕臨于渭陽,止紼慟哭。
帝嘗給椿店數區,耕牛三十頭。椿以國難未平,不可與百姓爭利,辭店受牛,日烹一頭,以饗軍士。及死,家無余資。有四子:悅、恢、徵、演。演為齊神武所殺,三子入關。
徵字士亮,博涉群書,尤精三禮,兼解音律。有至性。居父喪,朝夕共一溢米。少以父勛賜爵城陽郡公。大統末,起家通直散騎常侍,稍遷兼太常少卿。
自魏孝武遷西,雅樂廢缺,徵博采遺逸,稽諸典故,創新改舊,方始備焉。又樂有錞于者,近代絕此器,或有自蜀得之,皆莫之識。徵見之曰:"此錞于也。"眾弗信之,徵遂依干寶《周禮注》,以芒筒捋之。其聲極清,眾乃嘆服。徵仍取以合樂焉。六官建,拜司樂下大夫,遷司樂中大夫,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轉內史下大夫。天和三年,周武帝以徵經有師法,詔令授皇諸子。宣帝時為魯公,與諸皇子等咸服青衿,行束脩之禮,受業于徵。仍并呼徵為夫子,儒者榮之。六年,除司宗中大夫,行內史,仍攝樂部。進封岐國公,尋轉小宗伯。除太子太傅,仍小宗伯。宣帝嗣位,遷上大將軍、大宗伯。時武帝初崩,梓宮在殯,帝意欲速葬,令朝臣議之。徵與內史宇文孝伯等,固請依《禮》七月,帝竟不許。
帝之為太子也,宮尹鄭譯坐不能以正道調護,被謫除名。而帝雅親愛譯。至是,拜譯內史中大夫,甚委任之。譯乃獻新樂,十二月各一笙,每笙用十六管。帝令與徵議之。徵駁而奏之曰:"《禮》云,十二律轉相生,聲五具在十六焉,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宮。然詳一笙十六管,總一百九十二管,既無相生之理,又無還宮之義。臣恐鄭聲亂樂,未合于古。夫音樂之起,本于人心,天之應人,有如影響。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惡者,天譴之以殃。故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而天下化。紂為朝歌、北里之音,而社稷滅。是知樂也者,和情性,移風俗,動天地,感鬼神,禍福所基,盛衰攸系,安可不慎哉!案譯之所為,不師古始。若以月奏一笙,則鐘鼓諸色,各須一十有二。雅樂之備,已充廟廷,今若益之,于何陳列?方須更辟階墀,增修廊宇,非急之務,寧可勞人?如謂笙管之外,不須加造,則樂之損益,豈系于笙?進退無據,竊謂不可。"帝頗納之,且令停譯所獻。
及武帝山陵回,帝欲作樂,復令議其可不。徵曰:"《孝經》云'聞樂不樂。'聞尚不樂,其況作乎!"鄭譯曰:"既云聞樂,明即非無,止可不樂,何容不奏。"帝遂依譯議,譯因此銜之。帝后肆行非度,昏慮日甚。徵以荷武帝重恩,嘗備位師傅,乃上疏極諫,指陳帝失。不納。譯因譖之,遂下徵于獄。徵懼不免,獄卒張元平哀之,乃以佩刀穿墻,送之出。元平被捶拷百數,而無所言。徵既出,匿于人家,后遇赦得免,然猶坐除名。
隋文帝踐極,例復官爵,除太子太傅,仍詔徵修撰樂書。開皇四年薨,年五十六。初,隋文帝為大司馬,有外姻喪,徵就第吊之。久而不出。徵怒,遂弗之待。比出候,徵已去矣。隋文帝以此常恨之。至是,詔所司謚之曰闇。子該嗣。徽所撰《樂典》十卷。
兄恢,散騎常侍,新蔡郡公。子政嗣。
政明悟有器干,隋開皇中,以軍功授儀同,甚為楊素所禮。大業中,位尚書兵曹郎,漸見委遇。玄感兄弟,俱與之交。遼東之役,兵部尚書段文振卒,侍郎明雅復以罪廢,帝彌屬意于政。尋遷兵部侍郎。稱為干理。玄感之反,政與通謀,及玄縱等亡歸,亦政之計。及帝窮玄縱黨與,政亡奔高麗。明年,帝復東征,高麗請和,遂送政。鎖至京師以告廟,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請變常法行刑,帝許之。以出金光門,縛之于柱,公卿百僚,并親擊射。臠其肉,多有啖者,然后烹焚,揚其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