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八十九上 列傳第一百三十九
◎儒學上○徐文遠 陸德明 曹憲 (許淹 李善 公孫羅附) 歐陽詢 (子通)朱子奢 張士衡 賈公彥 (李玄植附) 張后胤 蓋文達 (宗人文懿)谷那律 蕭德言 許叔牙 (子子儒) 敬播 劉伯莊 (子之宏) 秦景通羅道琮
古稱儒學家者流,本出于司徒之官,可以正君臣,明貴賤,美教化,移風俗,莫若于此焉。故前古哲王,咸用儒術之士;漢家宰相,無不精通一經。朝廷若有疑事,皆引經決定,由是人識禮教,理致升平。近代重文輕儒,或參以法律,儒道既喪,淳風大衰,故近理國多劣于前古。自隋氏道消,海內版蕩,彝倫攸篸,戎馬生郊,先代之舊章,往圣之遺訓,掃地盡矣!
及高祖建義太原,初定京邑,雖得之馬上,而頗好儒臣。以義寧三年五月,初令國子學置生七十二員,取三品已上子孫;太學置生一百四十員,取五品已上子孫;四門學生一百三十員,取七品已上子孫。上郡學置生六十員,中郡五十員,下郡四十員。上縣學并四十員,中縣三十員,下縣二十員。武德元年,詔皇族子孫及功臣子弟,于秘書外省別立小學。二年,詔曰:
盛德必祀,義存方策,達人命世,流慶后昆。建國君人,弘風闡教,崇賢彰善,莫尚于茲。自八卦初陳,九疇攸敘,徽章互垂,節文不備。爰始姬旦,匡翊周邦,創設禮經,尤明典憲。啟生人之耳目,窮法度之本源,化起《二南》,業隆八百;豐功茂德,冠于終古。暨乎王道既衰,頌聲不作,諸侯力爭,禮樂陵遲。粵若宣父,天資睿哲;經綸齊、魯之內,揖讓洙、泗之間;綜理遺文,弘宣舊制。四科之教,歷代不刊;三千之文,風流無歇。
惟茲二圣,道著群生,守祀不修,明褒尚闕。朕君臨區宇,興化崇儒,永言先達,情深紹嗣。宜令有司于國子學立周公、孔子廟各一所,四時致祭。仍博求其后,具以名聞,詳考所宜,當加爵土。是以學者慕向,儒教聿興。
至三年,太宗討平東夏,海內無事,乃銳意經籍,于秦府開文學館。廣引文學之士,下詔以府屬杜如晦等十八人為學士,給五品珍膳,分為三番更直,宿于閣下。
及即位,又于正殿之左,置弘文學館,精選天下文儒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廉等,各以本官兼署學士,令更日宿直。聽朝之暇,引入內殿,講論經義,商略政事,或至夜分乃罷。又召勛賢三品已上子孫,為弘文館學士。
貞觀二年,停以周公為先圣,始立孔子廟堂于國學,以宣父為先圣,顏子為先師。大征天下儒士,以為學官。數幸國學,令祭酒、博士講論。畢,賜以束帛。學生能通一大經已上,咸得署吏。又于國學增筑學舍一千二百間,太學、四門博士亦增置生員,其書算合置博士、學生,以備藝文,凡三千二百六十員。其玄武門屯營飛騎,亦給博士,授以經業;有能通經者,聽之貢舉。是時四方儒士,多抱負典籍,云會京師。俄而高麗及百濟、新羅、高昌、吐蕃等諸國酋長,亦遣子弟請入于國學之內。鼓篋而升講筵者,八千余人。濟濟洋洋焉,儒學之盛,古昔未之有也。
太宗又以經籍去圣久遠,文字多訛謬,詔前中書侍郎顏師古考定《五經》,頒于天下,命學者習焉。又以儒學多門,章句繁雜,詔國子祭酒孔穎達與諸儒撰定《五經》義疏,凡一百七十卷,名曰《五經正義》,令天下傳習。
十四年,詔曰:"梁皇侃、褚仲都,周熊安生、沈重,陳沈文阿、周弘正、張譏,隋何妥、劉炫等,并前代名儒,經術可紀。加以所在學徒,多行其疏,宜加優異,以勸后生。可訪其子孫見在者,錄名奏聞,當加引擢。"
二十一年,又詔曰:"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伏勝、高堂生、戴圣、毛萇、孔安國、劉向、鄭眾、杜子春、馬融、盧植、鄭玄、服虔、何休、王肅、王弼、杜元凱、范寧等二十一人,并用其書,垂于國胄。既行其道,理合褒崇。自今有事太學,可與顏子俱配享孔子廟堂。"其尊重儒道如此。
高宗嗣位,政教漸衰,薄于儒術,尤重文吏。于是醇醲日去,畢競日彰,猶火銷膏而莫之覺也。及則天稱制,以權道臨下,不吝官爵,取悅當時。其國子祭酒,多授諸王及駙馬都尉,準貞觀舊事。祭酒孔穎達等赴上日,皆講《五經》題。至是,諸王與駙馬赴上,唯判祥瑞按三道而已。至于博士、助教,唯有學官之名,多非儒雅之實。是時復將親祠明堂及南郊,又拜洛,封嵩岳,將取弘文國子生充齊郎行事,皆令出身放選,前后不可勝數。因是生徒不復以經學為意,唯茍希僥幸。二十年間,學校頓時隳廢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