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九十七 列傳二百八十四
雷顯宗,河南陳州人。諸生。父病瘓,顯宗摩掌熱拊父四支,二十七晝夜不倦,父良愈。居數年,復病劇,侍湯藥兩月馀,竟卒,哀毀柴立。居母喪亦如之?滴踔,歲饑,出米粟濟貧乏,代償其逋賦。有鬻其孥者,贖以歸。佽婚葬者三百馀家。顯宗年九十,朔望集家人講孝經、曲禮、內則諸篇,里闬稱其家范。
趙清,山東諸城人。生有至性,嗜酒,與同縣李澄中、劉翼明輩遍陟縣中山,縱飲,輒沉頓。喪父,廬墓側百日,母往攜以歸。喪母,復廬墓側,麻衣躬畚鍤,負土為墳,毀幾殆。客有勸者,清曰:“清所以為此者,蓋下愚居喪法耳。清狂蕩如湍水,不居墓側,將食旨,久而甘;聞樂,久而樂;居處,且久而安。不一期,沉湎不可問矣。不孝孰甚!”居廬久,或傳有狼與犬為守廬,狎不相齧也。
榮漣,江南無錫人。少孤,多病,母令為道士。善詩畫。事母孝,出游得珍玩、良藥必以奉母。游倦歸,晨昏侍母側。母卒,廬墓不復出。漣與縣人杜詔及僧妙復號“三逸”。
薛文,江南和州人。弟化禮。貧,有母,兄弟一出為傭,一留侍母,迭相代。留者在母側絮絮與母語,不使孤坐。日旰,傭者還,挾酒米魚肉治食奉母,兄弟舞躍歌謳以侑。寒,負母曝戶外,兄弟前后為侏儒作態博母笑。母篤老,病且死,治殯葬畢,毀不能出戶。傭主跡至家,文與化禮骨立不能起,哭益哀,數日皆死,時康熙四十二年也。知州何偉表其閭。偉勤于民,卒,民祠焉。乾隆間,學政朱筠令以文、化禮附韋祠。
曹孝童,江南無錫人。居南郭,父為圬者。童五歲,父或扃戶出,則竟日不食。鄰或哺之,泣不食,俟父歸同食。父死,童嗚咽匍匐死父側,鄰市棺為斂。
丁履豫,江南婁縣人。少孤,事母孝。兄二、弟一皆出游,以歲所入畀履豫,使營甘旨。母卒將斂,畫師貌母像絕肖,履豫諦視久之,大慟,仆地遽絕。
鍾保,滿洲鑲黃旗人。父希晉,以步軍校從討吳三桂,積功當遷,鍾保以父老,力勸請休奉養。康熙間,自刑部筆帖式累遷刑部郎中,居父喪哀慟,水漿不入口。事母尤謹,歸必侍母側。兄蕩產,撫其孤,祖遺田宅悉推與之。弟貧,周之甚力。雍正二年,舉孝子,賜金,旌其門。官至工部侍郎。
覺羅色爾岱,滿洲鑲紅旗人,德世庫七世孫也。性篤孝。年十七,父病,醫不效,乃割左臂為糜以進,病稍間,旋歾。事母益謹,母病飲食減,亦減飲食;飲食不能進,憂之,亦輟飲食;母能飲食,乃復常。雍正元年,命舉忠孝節義,以色爾岱應,詔賜白金,旌其門,授銀庫主事,勤其官,遷郎中。
康熙間,以割臂療親旌者,有翁杜、佟良,與色爾岱同時有克什布。翁杜,滿洲鑲白旗人;佟良,蒙古鑲黃旗人:官防御?耸膊,滿洲鑲紅旗人,官三等侍衛。
王麟瑞,福建南靖人。諸生。八歲喪母,事后母如所生。母病暍,非時思食梅,麟瑞繞樹呼號,不食三日,梅夜華,結實奉母,母良愈。父喪,廬墓三年,遇虎,虎為卻避。雍正初,詔舉孝廉方正,縣以麟瑞上。四年,授陜西道監察御史,出為直隸永平知府。
李盛山,福建羅源人。母病,割肝以救,傷重,卒。巡撫常賚疏請旌,下禮部,禮部議輕生愚孝,無旌表之例。雍正六年三月壬子,世宗諭曰:“朕惟世祖、圣祖臨御萬方,立教明倫,與人為善。而於例慎予旌表者,誠天地好生之盛心,圣人覺世之至道,視人命為至重,不可以愚昧誤戕;念孝道為至弘,不可以毀傷為正。但有司未嘗以圣賢經常之道,與國家愛養之心,明白宣示,是以愚夫愚婦救親而捐軀,殉夫而殞命,往往有之。既有其事,若不予以旌表,無以彰其苦志。故數十年來雖未定例,仍許奏聞,且有邀恩於常格之外者。圣祖哀矜下民之盛心,如是其周詳而委曲也。父母愛子,無所不至,若因己病而致其子割肝刲股以充飲饌、和湯藥,縱其子無恙,父母未有不驚憂惻怛慘惕而不安者,況因此而傷生,豈父母所忍聞乎?父母有疾,固人子盡心竭力之時,儻能至誠純孝,必且感天地、動鬼神,不必以驚世駭俗之為,著奇于日用倫常之外。婦人從一之義,醮而不改,乃天下之正道,然烈婦難,節婦尤難。夫亡之后,婦職之當盡者更多,上有翁姑,則當代為奉養。他如修治蘋蘩,經理家業,其事難以悉數,安得以一死畢其責乎?朕今特頒訓諭,有司廣為宣示,俾知孝子節婦,自有常經,倫常之地,皆合中庸,以毋負國家教養矜全之德。倘訓諭之后,仍有不愛軀命,蹈於危亡者,朕亦不概加旌表,以成激烈輕生之習也。”盛山仍予旌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