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七十八 列傳二百六十五
張敦仁,字古愚,山西陽城人。乾隆四十年進士,授江西高安知縣,調廬陵。精於吏事,有循聲。遷銅鼓營同知,署九江、撫州、南安、饒州諸府事。嘉慶初,改官江蘇,歷松江、蘇州、江寧知府。六年,調授江西吉安。沿贛江多盜,遴健吏專司巡緝,責盜族擒首惡,毋匿逋逃,萑苻以靖,民德之。再署南昌,尋實授。所屬武寧民婦與二人私,殺其夫,前守以夫死途中,非由婦奸報。敦仁覆鞫詞無異,而其幼子但哭不言,疑之。請留前守同讞,遂得謀殺移尸狀,獄乃定。龍泉天地會匪滋事,巡撫檄敦仁往按,未至,鎮道已發兵擒二百馀人,民惶懼。敦仁廉知匪黨與溫氏子有隙,非叛逆,法當末減,坐為首二人。又會匪素肆掠,富室為保家計,多佯附,實未身與。事發株連,囹圄為滿。訊察其冤,盡得釋。道光二年,擢云南鹽法道,尋以病乞致仕。敦仁博學,精考訂,公暇即事著述,所刻書多稱善本。寄寓江寧,卒,年八十有二。著書遭亂多佚。
鄭敦允,字芝泉,湖南長沙人。嘉慶十九年進士,選庶吉士,散館授刑部主事,遷員外郎。道光八年,出為湖北襄陽知府。襄陽俗樸,訟事多出教唆。敦允長於聽斷,積牘為空。訪所屬衙蠹莠民最為民患苦者十馀人,論如律。地號盜藪,請帑籌充緝捕費,多設方略,獲盜百馀。巨盜梅杈者,勇悍多徒黨,捕者人少莫能近,眾至則逸。偵知所在,夜往擒之,其徒追者數百人。令曰:“欲奪犯者,殺而以尸與之。”眾不敢逼。訴者麕集,曰:“久不敢言,言輒火其居。”敦允曰:“苦吾民矣!”遂置之法。棗陽地瘠民貧,客商以重利稱貸,田產折入客籍者多。敦允許貸戶自陳,子浮於母則除之,積困頓蘇。
漢水齧樊城,壞民居,議甃石堤四百馀丈,二年而成。明年,漢水大漲,樊城賴以全。
襄陽岸高水下,遇旱,艱於引溉。頒筒車式,使民仿制,民便之。調署武昌,會大水,樊城石工掣損,敦允固請回任守修。襄人走迎三百里,日夜牽挽而至,議增筑子埝護堤根。災民就食者數萬,為草舍居老疾稚弱,令壯者赴工自食。敦允昕夕巡視,工未竟,致疾,未幾卒,祀名宦。
李文耕,字心田,云南昆陽人。家貧,事親孝,服膺宋儒之學。嘉慶七年進士,以知縣發山東,假歸養母。母喪,服闋,補鄒平。到官四閱月,不得行其志,引疾去。以官累,不得歸。十九年,教匪起,壽張令以文耕嫻武事,招助城守,訓練、防御皆有法,賊不敢窺境。大吏聞其幹略,起復補原官。
在鄒平五年,治尚教化。民婦陳訴其子忤逆,文耕引咎自責,其子叩頭流血,母感動請釋,卒改行。聽訟無株累,久之,訟者日稀。善捕盜,養捕役,使足自贍,無豢賊,數親巡,窮詰窩頓。嘗曰:“治盜必真心衛民,身雖不能及者,精神及之,聲名及之。”終任,盜風屏息。課諸生,親為指授,勉以為己之學,民呼李教官,又呼為李青天。調冠縣,遷膠州,濬云、墨二河。道光二年,擢濟寧直隸州,未之任。巡撫琦善特薦之,宣宗夙知其名,即擢泰安知府。
調沂州,立屬吏程課,謂:“官不勤則事廢,民受其害。教化本於身,能對百姓,后然可以教百姓。”屬吏皆化之。沂郡產檞樹,勸民興蠶,建義倉備荒,捕盜如為令時。尋擢兗沂曹道。司河事,修防必躬親。屬廳請濬淤沙,需銀五萬,往視之,曰:“無庸!春漲,即刷去矣。”果如其言。
五年,遷浙江鹽運使,未幾,調山東。時鹺業疲累,充商者多無藉游民。文耕知其弊,請分別徵緩,以紓商力。責富商領運,不得因引滯賤價私賣,課漸裕。七年,擢湖北按察使,復調山東。嚴治胥役,詐贓犯輒置重典。斷獄寬平,責屬吏清滯獄,數月,積牘一空。謂:“山東民氣粗而性直,易犯法,亦易為善,故教化不可不先。”
居三歲,調貴州。州縣瘠苦,希更調,不事事。適權布政使,請以殿最為調劑,俾久任專責成。鑿桐梓葫蘆口,以息水患。黔產䌷,無綿布,設局教之紡織。貧民艱生計,重利而薄倫常,撰文勸導,曰家喻戶曉篇。十三年,休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