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七十七 列傳二百六十四
議徙涼州兵於成都,拓駐防城,當奪民居二千家。時翔檢故牘,請曰:“城故容兵三千,現兵一千五百,尚虛其半。第出現所侵地足矣,奚拓為?”已而涼州兵亦不果徙。成都當康熙時,人稀穀賤,旗兵利得銀。至雍正以后,生聚多,穀貴,又原得穀。或徇其意,令民受銀,購穀給兵。未幾,漢兵亦欲仿行,時翔曰:“旗兵例不出城,語言與土人殊,故代購。漢兵皆土著,奚代為?”二事亦賴布政力主其議得止。
至七年,江南、湖廣災,巡撫奏運蜀米四十萬石濟之。湖廣急米,來領運,江南則否。巡撫乃檄下縣餽運,舳艫蔽江,商賈不通,成都薪炭俱絕。時翔謂江南運可緩,徒病蜀。請獨運楚,而聽商人自運江南。時堯熙既沒,竟無用其言者。時翔在成都,屢雪疑獄,時稱神明。九年,卒。
藍鼎元,字玉霖,福建漳浦人。少孤力學,通達治體,嘗泛海考求閩、浙形勢。巡撫張伯行器之,曰:“藍生經世之良材,吾道之羽翼也。”
康熙六十年,中國臺灣朱一貴倡亂,鼎元從兄南澳鎮總兵廷珍率師進討,多出贊畫,七日中國臺灣平。復從廷珍招降人,殄遺孽,撫流民,綏番社,歲馀始返。著論言治臺之策,大意謂:“土地有日辟、無日蹙,經營疆理,則為戶口貢賦之區;廢置空虛,則為盜賊倡亂之所。山高地肥,最利墾辟。利之所在,人所必趨。不歸之民,則歸之番與賊。即使內亂不生,寇自外來,將有日本、荷蘭之患,不可不早為措置。”時議者謂中國臺灣鎮當移澎湖,鼎元力言不可,大吏采其說,見諸施行。鼎元復為中國臺灣道條十九事,曰“信賞罰、懲訟師、除草竊、治客民、禁惡俗、儆吏胥、革規例、崇節儉、正婚嫁、興學校、修武備、嚴守御、教樹畜、寬租賦、行墾田、復官莊、恤澎民、撫土番、招生番。”后之治臺者,多以為法。
雍正元年,以選拔入京師,分修一統志。六年,大學士朱軾薦之,引見,奏陳時務六事,世宗善之。尋授廣東普寧知縣,在官有惠政,聽斷如神。集邑士秀異者講明正學,風俗一變。調權潮陽縣事,歲薦饑,多逋賦,減耗糧,除苛累,民爭趨納。妖女林妙貴惑眾,寘之法。籍其居,建棉陽書院。以忤監司罷職,總督鄂彌達疏白其誣,徵詣闕。逾年,命署廣州知府,抵官一月,卒。
鼎元尤善治盜及訟師,多置耳目,劾捕不稍貸,而斷獄多所平反,論者以為嚴而不殘。志在經世,而不竟其用。著鹿洲集、東征集、平臺紀略、棉陽學準、鹿洲公案傳於世。
葉新,字惟一,浙江金華人。康熙五十一年,順天舉人。從蠡縣李塨受業,立日譜自檢,尤嚴義利之辨。雍正五年,以知縣揀發四川,授仁壽縣。有與鄰縣爭地界者,當會勘,鄉保因閽人以賄請,新怒,悉下之獄。勘畢,各按其罪,由是吏民斂手奉法。
署嘉定州,故有沒水田,多逋賦。新視曠土可耕者,召民墾辟,以新科抵賦額,舊逋悉免。時仁壽采木,部匠倚官為暴,民勿堪,糾眾相抗,縣以變告,檄新往治之,抵匠頭及首糾眾者於法,馀釋不問。遷工卩州知州,再遷夔州府同知,署龍安及成都知府。又署瀘州知州,訟者至,立剖決,滯獄一空。治瀘兩載,俗一變焉。新自授夔州同知,閱五載,始一蒞任。尋又署保寧、順慶兩府,擢雅州知府,母憂歸。
乾隆十年,服闋,補江西建昌。修盱江書院,招引文士與講論學術。復南城黃孝子祠,以勵民俗。十三年,南豐令報縣民饒令德謀反,令德好拳勇,令以風聞遣役往偵,誤探其仇,謂謀反有據,遂往逮令德,適他往,乃逮其弟系獄。令德歸,自詣縣,受刑誣服,雜引親故及鄰境知識為同謀,追捕蔓及旁郡。新得報,集諸囚親鞫,株連者已七十馀人,言人人殊。新詰縣役捕令德弟狀,役言初至其家,獲一篋,疑有金寶匿之。及發視,無所有,棄之野。令聞,意篋有反跡,訊以刑。妄稱發篋得簿劄,納賄毀之矣。令謂實然,遂逼令德誣服。新於是盡釋七十馀人縲線,命隨往南昌。戒之曰:“有一逋者,吾代汝死矣。”及至,七十馀人則皆在。謁巡撫,具道所以,巡撫愕不信,集才能之吏會勘,益雜逮諸所牽引,卒無據,而巡撫已於得報時遽上奏。朝命兩江總督委官就讞,新為一一剖解得白,所全活二百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