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八十一 列傳第一百四十
侍御史常同言龜年陰結大臣,致身要地,又交結諸將,趣操不正,罷歸。司諫詹大方希檜意劾龜年附麗匪人,搢紳不齒,落職,本貫居住。卒,六十三。
龜年微時,永福簿李朝旌奇之,許妻以女。龜年既登第,而朝旌已死,家貧甚。或勸龜年別娶,龜年正色曰:"吾許以諾,死而負之,何以自立。"遂娶之。任子恩,先奏其弟之子,人皆義之。子衡,仕至湖南提舉。
程瑀,字伯宇,饒州浮梁人。其姑臧氏婦,養瑀為子,姑沒,始復本姓。少有聲太學,試為第一,累官至校書郎。為臧氏父母服,服闋,除兵部員外郎。適高麗使回,充送伴使。先是,使者往返江、浙間,調挽舟夫甚擾,有詔禁止。提舉人舡王珣畫別敕,遇風逆水澀許調夫。瑀渡淮,見民丁挽舟如故,遂劾珣,珣反奏瑀違御筆。詔命淮南提舉潘良貴核實,良貴奏珣言非是。
金人入侵,求可使者,瑀請往。未行,會欽宗即位,議割三鎮,命瑀往河東,秦檜往河中。瑀奏:"臣愿奉使,不愿割地。"不報。至中山,諸將已得密諭,城守不下。瑀與金使王汭俱至燕山。還,除左正言,即言股肱大臣莫肯以身任天下事,且論:"欲慕祖宗而遹追無術,欲斥奄宦而寵任益堅,欲鋤奸惡而薄示典刑,欲汰濫繆而茍容僥幸,兼聽而不能行其言,委任而不能責其效,茍且之習復成,黨與之私浸廣,最時病之大者。"帝曰:"朕非不知此,慮有未盡,決意行之有失耳。"瑀曰:"事固當熟慮,然優柔不斷,實隳事功。"帝問:"李綱宣撫兩路,外議謂何?"瑀曰:"僉論固以為宜。然綱前與大臣議論不合,須賴圣明照察其心,任之無疑可也。"
金酋斡離不、粘罕爭功,故斡離不欲和,粘罕欲戰,朝廷遣人赍蠟書約余睹,皆為粘罕所得。瑀因言:"金兵圍我重鎮,數月不能解,豈能出塞共謀人之國。莫若遣使議和,然謹飭邊備,徐觀其變。"使未行。瑀復言:"徐處仁庸俗,吳敏昏懦,唐恪傾險,政事所以不振。請盡黜免,別選英賢,共圖大計。"帝嘉納之。
時御史李光言星變,帝疑以問瑀,對言:"陛下毋問有無,第正事修德,則變異可消。"瑀嘗論蔡京罪,帝因言吳敏庇京,又疑光黨京,謂瑀曰:"須卿作文字來。"瑀辭。改屯田郎官,謫添監漳州監稅。
高宗即位,召為司封員外郎,遷光祿少卿、國子司業。請祠,主管亳州明道宮。尋召赴行在,疏十事以獻。除直秘閣、提點江東刑獄,召為太常少卿,遷給事中兼侍講。
建修政局,其目曰省費裕國、強兵息民。瑀條上十四事,皆切時務。時三衙單弱,五軍多出于盜,瑀言:"李捧、崔增輩各將其徒,張俊、王本無兵機,今呂頤浩出征,即捧、增輩便可使隸戎行。"帝因言:"頤浩熟于軍事,在外總諸將,檜在朝廷,庶幾內外相應,然檜誠實,但太執耳。"瑀曰:"如求機警能順旨者,極不難得,但不誠實,則終不可倚。"帝然之。
權邦彥除簽書樞密院,瑀言邦彥五罪,疏三上,不報。求罷,除兵部侍郎,不拜,以敷文閣待制知信州。待御史江公躋、左司諫方公孟卿言瑀不可去,復以為給事中。久之,復命知信州。胡安國、劉一止言:"瑀忠信可以備獻納,正直可以司風憲,不宜去。"遂復留。頤浩薦席益,既得旨,以御批示后省官。瑀曰:"益為人公豈不知,何必用?"頤浩曰:"給事不見御批耶?"瑀曰:"已見矣。公不能執奏,乃先示瑀輩,欲使不敢論駁耶?然益之來,非公福也。"頤浩赧然,即劾益。未幾,以言者罷,提舉亳州明道宮,尋復徽猷閣待制、知撫州,無何,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
居父母喪,服除,知嚴州,徙宣州,復奉祠。俄召赴行在,除兵部侍郎兼侍讀。因論:"鄧禹嘗言'興衰在德厚薄,初不論大小'。光武不數年定大業,禹言如合符契。今英俊滿朝,豈無為陛下畫至計者,愿厲志而已。"尋遷翊善。論:"金人入侵,未嘗一大衄,有輕我心,豈可保其不背盟。宜省費抑末,常賦外一毫不取于民,民日益厚,兵日益強,使金人不敢窺為長計。"帝曰:"且作十年。"瑀再拜曰:"十年之說,愿陛下早夜毋忘。"除兵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