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九十六 邊防十二
漢初亦為冒頓所破，遠(yuǎn)竄遼東塞外，與烏桓相接，未嘗通中國。至后漢光武建武二十一年，鮮卑與匈奴入遼東，遼東太守祭肜擊破之，斬獲殆盡。三十年，鮮卑大人於仇賁等率種人朝賀，帝封於仇賁為王。於是鮮卑敦煌、酒泉以東邑落大人，皆詣遼東受賞賜，青徐二州給錢歲二億七千萬以為常。
和帝永元中，大將軍竇憲遣右校尉耿夔擊匈奴，北單于遁走，留者尚十馀萬落，鮮卑因此徙據(jù)其地而有其人，由此漸盛。安帝永初中，鮮卑大人燕荔陽朝賀，鄧太后令止烏桓校尉所居寧城下，因筑南北兩部質(zhì)館。(筑館以受降質(zhì)也。)鮮卑邑落百二十部，各遣入質(zhì)。是后或降或叛，邊人歲苦其害。漢雖時(shí)有克獲，而不補(bǔ)所費(fèi)。
桓帝時(shí)，鮮卑檀石槐者，部落畏服，遂推為大人。檀石槐乃立庭於彈汗山歠仇水，(歠，昌悅反。)去高柳北三百馀里，(今馬邑郡界。)兵馬甚盛，東西部大人皆歸焉。因南抄緣邊，北折丁零，東卻夫馀，西擊烏孫，盡據(jù)匈奴故地，東西萬四千馀里，南北七千馀里，網(wǎng)羅山川水澤鹽池。分其地為三部，東接夫馀、濊貊二十馀邑為東部，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馀邑為中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接烏孫二十馀邑為西部，各置大人主之。
靈帝初，幽、并、涼三州緣邊諸郡無歲不被寇掠。熹平六年，鮮卑寇三邊。烏桓校尉夏育上言："鮮卑寇邊，自春以來，三十馀發(fā)。請徵幽州諸郡兵出塞擊之，一冬二春，必能擒滅。"召百官議。中郎蔡邕上議曰："自匈奴北遁，鮮卑強(qiáng)盛，據(jù)其故地，稱兵十萬，加以關(guān)塞不嚴(yán)，禁網(wǎng)多漏，精金良鐵，皆為賊有，漢人逋逃，為之謀主。夫邊垂之患，手足之蚧搔，中國之困，焜背之瘭疽也。(蚧音介。搔，新到反。埤蒼曰："瘭音必?zé)础?杜氏注左傳曰："疽，惡瘡也。")方今郡縣盜賊尚不能禁，況丑虜而可服乎！昔高祖忍平城之恥，呂后棄慢書之詬，方之於今，何者為甚？天設(shè)沙漠，秦筑長城，漢起塞垣，所以別內(nèi)外、異殊俗也。茍無蹙國內(nèi)侮之患則可矣，豈與蟲蟻狡寇計(jì)爭往來哉！雖或破之，豈可殄盡，而方令本朝為之旰食乎？夫恤人救急，雖成郡列縣，尚猶棄之，況障塞之外，未嘗為人居者乎！備邊之術(shù)，李牧善其宜，保塞之論，嚴(yán)尤申其要，遺業(yè)猶在，文章尚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規(guī)，臣曰可矣。"帝不從。遂遣育等三萬騎，三道并出其塞二千馀里。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率眾逆戰(zhàn)，育等大敗奔還，死者十七八。
后種眾日多，田畜射獵不足給食，檀石槐乃自徇行，見烏侯秦水廣從(子容反)數(shù)百里，停不流，其中有魚，不能得之。聞倭人善網(wǎng)捕，於是擊倭國，得千馀家，徙置秦水上，令捕魚以助糧食。(至?xí)x猶有數(shù)百戶。)
光和中，魁頭與從父弟騫曼(俱檀石槐之孫。)爭國，眾遂離散。自檀石槐后，諸大人遂代相傳襲�？^死，弟步度根代立，中兄扶羅韓亦別擁眾數(shù)萬人。
魏文帝初，步度根遣使獻(xiàn)馬，帝拜為王。后數(shù)與軻比能更相攻擊，步度根部眾稍弱，將其眾萬馀落保太原、雁門郡。后一心守邊，不為寇害，而軻比能眾遂強(qiáng)盛。至明帝，務(wù)欲綏和戎狄，以息征伐，羈縻兩部而已。其后步度根竟為比能所殺也。
○軻比能
軻比能本小種鮮卑，以勇健，斷法平端，不貪財(cái)物，眾推以為大人。部落近塞，自袁紹據(jù)河北，中國人多亡叛歸之，教作兵器鎧楯，頗學(xué)文字。故其勒御部眾，擬則中國，出入弋獵，建旌麾，以鼓節(jié)為進(jìn)退。比能眾遂強(qiáng)盛，控弦十馀萬騎，馀部大人皆敬憚之，然猶未能及檀石槐也。至青龍?jiān)�，比能誘說步度根，使叛并州。其后幽州刺史王雄遣勇士韓龍刺殺比能，更立其弟素利、彌加、厥機(jī)皆為大人，在遼西、右北平、漁陽塞外，道遠(yuǎn)初不為邊患，其種眾多於比能也。其后諸子爭立，眾離散，諸部大人慕容、拓跋更盛焉。
○宇文莫槐
宇文莫槐出於遼東塞外，代為東部大人。(晉史謂之鮮卑。后魏史云"其先匈奴南單于之遠(yuǎn)屬"。又按后周書云："出自炎帝，為黃帝所滅，子孫逃漠北，鮮卑奉以為主。"今考諸家所說，其鮮卑之別部。)其語與鮮卑頗異。人皆翦發(fā)而留其頂上，以為首飾，長過數(shù)寸則截短之。婦人被長襦，及足，而無裳焉。后侄孫莫廆立，(廆，胡罪反。)部眾強(qiáng)盛，自稱單于塞外，諸部咸畏憚之。先得玉璽三紐，自言為天所相，俗謂天曰宇，故自號(hào)宇文。至孫乞得龜，為慕容廆所敗。別部人逸豆歸殺乞得龜而自立，又為慕容皝所敗，皝徙其部眾五千馀落於昌黎，自是散滅矣。后周宇文氏源出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