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九十六 邊防十二
狡虜之性,食肉衣皮,以馳騁為容儀,以燎獵為南畝,非有車輿之安,宮室之衛,櫛風沐雨,不以為勞,露宿莽寢,實惟其性。焱騎蟻聚,輕兵鳥集,踐蹂禾稼,焚爇閭井,雖邊將多略,未審何以御之。若盛師連屯,廢農必眾,奔馳起役,赴機必遲,散金開賞,費損必大,換土客戍,怨曠必繁。孰若因人所居,并修農戰,無動眾之勞,有捍衛之實,其為利害,優劣相懸也。
一曰移遠就近,以實內地。今青兗舊人,及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二三萬家,此寇之資也。悉可內徙,青州人(宋青州今北海郡。)移東萊、平昌、北海諸郡,兗州、冀州人(宋兗州今魯郡瑕丘縣,冀州今濟南郡歷陽縣。)移泰山以南,南至下邳,(今臨淮郡縣是。)左洙右沂,田良野沃,西阻蘭陵,(今瑯邪郡承縣界。)北阨大峴,(今瑯邪郡沂水縣北。)四塞之內,其險足固。人性重遷,闇於圖始,無虞之時,憙生咨怨。今新被抄掠,馀懼未息,若曉示安危,居以樂土,宜歌忭就路,視遷如歸。
二曰浚復城隍,以增阻防。古之城池,處處皆有,今雖頹毀,猶可修理。粗計戶數,量其所容,新徙之家,悉著城內,假其經用,為之閭伍,納稼筑場,還在一處。婦子守家,長吏為帥,丁夫匹婦,春夏佃牧,秋冬入保。寇至之時,一城千室,堪戰之士,不下二千,其馀羸弱,猶能登陴鼓譟。十則圍之,兵家舊說,戰士二千,足抗群虜二萬矣。
三曰纂偶車牛,以飭戎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為車五百兩。參合鉤連,以衛其眾。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趣險,賊所不能干。既以族居,易可檢御。號令先明,人知夙戒。有急徵召,信宿可聚。
四曰計丁課仗,勿使有闕。千家之邑,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銛利由己,還保輸之武庫,(銛,胥廉反。)出行請以自衛。弓簳利鐵,人不辦得者,官以給之,數年之內,軍用粗備矣。
臣聞軍國異容,施於封畿之內;兵農并備,在於疆埸之表。攻守之宜,皆因其習俗,銓其勇怯。山陵川陸之形,寒暑溫涼之氣,各由本性,易則害生。是故戍申作刺,怨起及瓜,今若以荊、吳銳師,遠屯清濟,功費既重,嗟苦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眾之易也。管子理齊,寄令於人;商君為秦,設以耕戰。終能申威定霸,行其志業,非茍任強,實由有數。梁用武卒,其邦日減;齊用技擊,厥眾亦離。漢魏以來,茲制漸弛,蒐田雖復先王之禮,理兵徒逞耳目之欲。有急之日,人不知戰,至乃廣延賞募,奉以厚秩,發遽奔救,天下騷然。方伯刺史,拱手坐聽,自無經略,唯冀朝廷遣軍,此皆忘戰之害,不教之失也。
今移人實內,浚理城隍,族居聚處,村里比次,課其騎射,通其風俗,長吏簡試,差品能否,甲科上第,漸就優別,明其勛捷,表言州郡。如此則屯部有常,不遷其業,內護老弱,外通官途,朋曹素定,同憂等樂,情由習親,藝因事著,晝戰見貌,足以相識,夜戰聞聲,足以相救,斯教戰之一隅,先哲之遺術也。論者必以古城荒毀,難可修復。今不謂頓便加功,整麗如舊,但欲先定民居,營其閭術,墉壑存者,因則增之,其有毀缺,權時柵斷。足御彼輕兵,防遏游騎,假以旬時,漸就完立。車牛之賦,課仗之宜,攻守所資,軍國之要,今因人所利,導而率之。耕農之器為府庫之寶,田蠶之氓兼捍城之用,千室之宰總倍旅之兵,萬戶之都具全軍之眾,兵強而敵不戒,國富而人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廩糧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今承平來久,邊令弛縱,弓簳利鐵,既不都斷,往歲棄甲,垂二十年,課其所任,理應消壞。謂宜明申舊科,嚴加禁塞,諸商賈往來,敢挾藏者,以軍法理之。又界上嚴立關候,杜廢閒蹊。成保之境,諸所課仗,并加彫鐫,別造程式。若有遺鏃亡刃及私為竊盜者,皆可立檢,於事為常。此亦御敵之要也。
文帝不能用。
○蠕蠕
蠕蠕(而兗反)姓郁久閭。托跋在北荒,部落主力微末,掠騎有得一奴,發始齊眉,忘本名,其主字之曰木骨閭。"木骨閭"者,首禿也。木骨閭與郁久閭聲相近,故其后子孫因以為氏焉。木骨閭既壯,免奴為騎卒。代王猗盧時,坐后期當斬,亡匿廣漠谿谷之間,收合逋逃,得百馀人。至其子車鹿會,雄健,始有部眾,自號柔然。后魏太武以其無知,狀類於蟲,故改其號曰蠕蠕。(宋齊謂之芮芮,隋史亦曰芮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