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任安書》教案
尋求生命意義有各種途徑,通常認為,歸結起來無非一是創造,以實現內在精神能力和生命的價值;二是體驗,借愛情、友誼、沉思,對大自然和藝術的欣賞等美好經歷獲得心靈的愉悅。那么,倘若一個人落入了某種不幸境遇,基本上失去了積極創造和正面體驗的可能,他的生命是否還有一種意義呢?在這種情況下,人們一般是靠希望活著的,即相信或至少說服自己相信厄運終將過去,然后又能過一種有意義的生活。然而,第一,人生中會有一種可以稱做絕境的境遇,所遭遇的苦難是致命的,人不復有未來,不復有希望,這正是弗蘭克曾經陷入的境遇,因為對于奧斯維辛集中營的戰俘來說,煤氣室和焚尸爐幾乎是不可逃脫的結局。如果苦難本身毫無價值,則一旦陷入此種境遇,我們就只好承認生活沒有任何意義了。第二,不論苦難是否暫時的,如果把眼前的苦難生活僅僅當做一種虛幻不實的生活,就會如弗蘭克所說忽略了苦難本身所提供的機會。他以獄中親歷指出,這種態度是使大多數俘虜喪失生命力的重要原因,他們正因此而放棄了內在的精神自由和真實自我,意志消沉,一蹶不振,徹底成為苦難環境的犧牲品。
所以,在創造和體驗之外,有必要為生命意義的尋求指出第三種途徑,即肯定苦難本身在人生中的意義。弗蘭克是站在肯定人生的立場上來發現苦難的意義的。他指出,即使處在最惡劣的境遇中,人仍然擁有一種不可剝奪的精神自由,即可以選擇承受苦難的方式。一個人不放棄他的這種“最后的內在自由”,以尊嚴的方式承受苦難,這種方式本身就是“一項實實在在的內在成就”,因為他所顯示的不只是一種個人品質,而且是整個人性的高貴和尊嚴,證明了這種尊嚴比任何苦難更有力,是世間任何力量不能將它剝奪的。正是由于這個原因,在人類歷史上,偉大的受難者如同偉大的創造者一樣受到世世代代的敬仰。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陀斯妥耶夫斯基說出這句耐人尋味的話:“我只是擔心一件事,就是怕我配不上我所受的苦難。”
我無意頌揚苦難。如果允許選擇,我寧愿要平安的生活,得以自由自在地創造和享受,但是,我贊同弗蘭克的見解,相信苦難的確是人生的必含內容,一旦遭遇,它也的確提供了一種機會。人性的某些特質,惟有借此機會才能得到考驗和提高。一個人通過承受苦難而獲得的精神價值是一筆特殊的財富,由于它來之不易,就決不會輕易喪失。而且當他帶來這筆財富繼續生活時,他的創造和體驗都會有一種更加深刻的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