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山》疑點解答
第三、“從瀑水的質(zhì)地來說,‘銀鏈’顯得沉重僵硬,而‘銀練’則顯得活潑柔美”。“銀鏈”顯得“沉重僵硬”這個斷語,我們不能同意。一個物件是否沉重僵硬,有時不是由其質(zhì)地決定的,有時它要由和它對比的另一個物件來確認,“沉重、僵硬”要看和誰來比。即便是按純粹的金屬特性來說,學過化學的老師都知道,“銀”這種金屬質(zhì)地相比于銅鐵來說,要“軟”得多。我們說是不是“沉重、僵硬”要看和誰比,是有現(xiàn)實依據(jù)的。比如,苗家姑娘掛在頸項或手腕上的銀鏈,給人的感覺是既不“沉重”也不“僵硬”,相對來說,還有一種柔和、靈動的感覺。再如和個別民族關系不大的首飾,你像銀鐲、銀手鏈,都不能說“沉重、僵硬”吧?在高山深谷中流動的細長的雪水,說是“銀鏈”不但不顯 “沉重、僵硬”,恐怕還要輕柔得多呢!
第四、關于“銀練”這個詞語。“銀練”這個詞語,在我所檢索的元代以前的材料中沒有見到。那時的語料顯示,即便是強調(diào)“練”之“銀白”,也不會用“銀”字,而常以“皎、白”代之,比如,“兒家本住南陽縣,二八容光如皎練”“又取雄黃及二尺白練絹”,有時“練”與“黃”搭配,不限與“白”相關的詞語。我在元明時代的語料中,發(fā)現(xiàn)了為數(shù)很少的幾例“銀練”,比如“你看那劍戟如銀練,旗幡彩帶飄,是好氣勢也”(《全元曲》),不過,我不太肯定這幾例中的“銀練”就是“銀白色的白絹”,因為,當時的“銀鏈”也寫作“銀練”,比如“說時遲,那時快,一丈二的絨繩,六尺的銀練子,套好了挽手藏在背后”(清《三俠劍》)。當然,就是“銀練”能夠在文獻中使用,這個詞語放在“閃耀的”后面仍舊存在問題,因為《七月的天山》作者說的“閃耀”指的是“(光亮)動搖不定,忽明忽暗”,這個“銀鏈”雖然“白”,但還不至于給人有“光亮閃耀的感覺”。而“銀鏈”則不然,金屬的“銀鏈”自然可以隨光線的照射而反射出相應的光亮,我們在今天都還說“銀鏈閃閃”。天山的雪水能夠反射日光,不正像那閃耀的“銀鏈”嗎?換句話說,用了“銀練”,雪水的靈動就顯示不出來了。
最后、我來說說“練”與“鏈”的關系。你說“‘鏈’假借為‘練’”,這個話應該調(diào)整一下,即“‘練’假借為‘鏈’”。魏禧《大鐵椎傳》有“如鎖上練”,“練”通“鏈”這個例子是對的。這樣看來,把‘鏈’假借為‘練’就錯了。其實我想說的是,這篇課文中用“銀鏈”跟什么“通假、假借”就沒什么關系,而且,我們也沒有說過這種關系。所以“況且這是小學課本中的現(xiàn)代文,語言必須規(guī)范”這話也就可以不去探究了。
綜合上面的看法,我覺得,“銀鏈”比“銀練”更符合當時所描寫的情景,將其換成“銀練”是不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