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步入不惑,驀然回首才發現圍棋在我的生命中幾乎占了一半的時間,曾寫過20多首關于圍棋的詩詞曲,對圍棋的認識雖不高,但也自有一番心得。網絡沒出現之前,多次參加本地比賽,獲得多次前三和唯一的一次冠軍,代表本地參加過2次地區比賽,亦取得不錯的成績。也參加過省局舉辦的賽事,為本地區系統立下汗馬之功。作為一個業余圍棋愛好者,圍棋待我已自不薄。
與圍棋結緣,無非我天性里面癡和散淡這兩樣東西作怪,仕途于我好象從不相干,我注定就是一個性情中人。喜歡圍棋盤上“千里”大奔襲般的恢宏壯闊、龍爭虎斗般的惡戰、立于死地而后生的“絕”境體驗,更有風吹楊柳之柔和。現實中多數東西不能以勝負來衡量,但圍棋卻可以一局棋的勝負來決高下,其公平性也是顯而易見的。
迷上圍棋,正是中日圍棋擂臺賽如火如荼之際,聶衛平在擂臺賽中取得的11連勝偉業震撼了每一位華夏子孫,同時也拉動了一大批圍棋愛好者,而我就是其中之一,那時的中國太需要這樣的勝利了。于是乎,《圍棋天地》和《圍棋》這兩樣雜志是我買得最多的。出差、工作之余都少不了一本圍棋書籍。早年我所在的單身宿舍的三層樓上,只有我和另外一個結了婚的人居住,空蕩和幽靜是這層樓的風格,一盞白熾燈,一張方桌,一本棋譜,一副棋,便能對付無邊的寂寞,打譜是練習圍棋的必由之路,曾經打的最多的譜是《當湖十局》,中國古代兩大高手之間大砍大殺的神勇、石破天驚的打入、驚天地泣鬼神的大逆轉,最易把人帶入妙趣橫生、如醉如癡、物我兩忘的境界。還記得第一次讀到“閑敲棋子落燈花”詩句時的驚喜,那時無客可待,“閑”敲的卻是我不再的青春,多年以后那個不常與我往來的同事對我的回憶自然就是午夜不時傳來的“丁丁”有致的敲子聲,也許曾經驚擾了他不少的美夢呢。
古人總結圍棋有九品,現代人亦有“圍棋三境”之說,喜歡上古典詩歌以后才明白,曾經打過的名譜就如一首首精彩的詩章,或淺顯如話,或幽深博大,但都意境開闊且回味無窮,有如太白“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般的飄逸,也有子美“五更鼓角聲悲壯,三峽星河影動搖。”般的雄渾沉郁,亦有稼軒“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之激烈。原來棋藝與詩藝之間有某種契合融通的地方,我更堅信自己熱愛圍棋絕非“玩物喪志”之類。
古人言圍棋是“仙家養性樂道的工具,”也是陶冶性情的雅品,我天生急躁脾氣,可只要坐到圍棋盤邊,立刻就會變得安祥鎮定,記得早年的一個周末與一位棋友在其家中對弈,已近終盤,突然他的一位女街坊怒氣沖沖地跑進來,大聲地喝斥他,我們倆只顧下棋都沒理會這個不諧的存在,那人見狀勃然大怒,一把掀翻了我們的棋局,棋子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一場廝殺得津津有味的棋局就這樣無端被人毀掉,要是以往我早就拔“劍”而起了,當時我正沉醉于局中之種種變化,根本無暇去想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只象和尚坐禪般紋絲不動,后來那女的看見我很不好意思,我也一直奇怪自己當時的鎮定。
棋品如人品,《文學概論》有“風格就是人”之說。我不知道自己人品如何,但我喜歡激烈的搏殺,更喜歡厚重的行棋。暢快如風是我的追求,但棋路如人生旅途一樣并非一帆風順。最令我難忘的是1998年的輪崗,在城里工作14年,突然調到山區,同事們升遷的升遷,出色的出色,最起碼能與家人朝夕相伴,而我卻遠離家人,這對我不締于一場艱難的考驗,大多數熟悉我的人以為我必定沉淪下去,更有甚者我還聽到了關于我在山里瘋了的傳言,當有人跟我說起這事的時候,我淡淡一笑,我沒想到的是,津津樂“傳”的卻是我曾經的“摯”友。那幾年,我在城里消失了,一頭扎在山區,也沒心情去理會那些是是非非。很快當地的棋友慕“名”而來,我們推杯問盞,月下開局,享受人生之種種樂趣,山里閑余較多,下起棋來時常通宵達旦,那段有滋有味、放浪形骸的日子至今珍藏在我心底,不是圍棋的陪伴,不是圍棋賦予我堅韌的品性,很難想象,那段艱難的歲月能讓人平安度過。
※本文作者:奔馳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