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七十四 列傳第一百二十四
息元至京,帝館之于山亭,問以道術。自言識張果、葉靜能,詔寫真待詔李士昉問其形狀,圖之以進。息元山野常人,本無道學,言事誕妄,不近人情。及昭愍遇盜而殂,文宗放還江左。德裕深識守正,皆此類也。
文宗即位,就加檢校禮部尚書。太和三年八月,召為兵部侍郎,裴度薦以為相。而吏部侍郎李宗閔有中人之助,是月拜平章事,懼德裕大用。九月,檢校禮部尚書,出為鄭滑節度使。德裕為逢吉所擯,在浙西八年。雖遠闕庭,每上章言事。文宗素知忠藎,采朝論征之。到未旬時,又為宗閔所逐,中懷于悒,無以自申。賴鄭覃侍講禁中,時稱其善;雖朋黨流言,帝乃心未已。宗閔尋引牛僧孺同知政事,二憾相結,凡德裕之善者,皆斥之于外。四年十月,以德裕檢校兵部尚書、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管內觀察處置、西山八國云南招撫等使。裴度于宗閔有恩。度征淮西時,請宗閔為彰義觀察判官,自后名位日進。至是恨度援德裕,罷度相位,出為興元節度使,牛、李權赫于天下。
西川承蠻寇剽虜之后,郭釗撫理無術,人不聊生。德裕乃復葺關防,繕完兵守。又遣人入南詔,求其所俘工匠,得僧道工巧四千余人,復歸成都。五年九月,吐蕃維州守將悉怛謀請以城降。其州南界江陽,岷山連嶺而西,不知其極;北望隴山,積雪如玉;東望成都,若在井底。一面孤峰,三面臨江,是西蜀控吐蕃之要地。至德后,河、隴陷蕃,唯此州尚存。吐蕃利險要,將婦人嫁于此州閽者。二十年后,婦人生二子成長。及蕃兵攻城,二子內應,其州遂陷。吐蕃得之,號曰"無憂城"。貞元中,韋皋鎮蜀,經略西山八國,萬計取之不獲,至是悉怛謀遣人送款。德裕疑其詐,遣人送錦袍金帶與之,托云候取進止,悉怛謀乃盡率郡人歸成都。德裕乃發兵鎮守,因陳出攻之利害。時牛僧孺沮議,言新與吐蕃結盟,不宜敗約,語在《僧孺傳》。乃詔德裕卻送悉怛謀一部之人還維州,贊普得之,皆加虐刑。德裕六年復修邛峽關,移巂州于臺登城以捍蠻。
德裕所歷征鎮,以政績聞。其在蜀也,西拒吐蕃,南平蠻、蜒。數年之內,夜犬不驚;瘡痏之民,粗以完復。會監軍王踐言入朝知樞密,嘗于上前言悉怛謀縛送以快戎心,絕歸降之義,上頗尤僧孺。其年冬,召德裕為兵部尚書。僧孺罷相,出為淮南節度使。七年二月,德裕以本官平章事,進封贊皇伯,食邑七百戶。六月,宗閔亦罷,德裕代為中書侍郎、集賢大學士。
其年十二月,文宗暴風恙,不能言者月余。八年正月十六日,始力疾御紫宸見百僚。宰臣退問安否,上嘆醫無名工者久之。由是王守澄進鄭注。初,注構宋申錫事,帝深惡之,欲令京兆尹杖殺之。至是以藥稍效,始善遇之。守澄復進李訓,善《易》。其年秋,上欲授訓諫官。德裕奏曰:"李訓小人,不可在陛下左右。頃年惡積,天下皆知;無故用之,必駭視聽。"上曰:"人誰無過,俟其悛改。朕以逢吉所托,不忍負言。"德裕曰:"圣人有改過之義。訓天性奸邪,無悛改之理。"上顧王涯曰:"商量別與一官。"遂授四門助教。制出,給事中鄭肅、韓佽封之不下。王涯召肅面喻令下。俄而鄭注亦自絳州至。訓、注惡德裕排己,九月十日,復召宗閔于興元,授中書侍郎、平章事,代德裕。出德裕為興元節度使。德裕中謝日,自陳戀闕,不愿出藩,追敕守兵部尚書。宗閔奏制命已行,不宜自便,尋改檢校尚書左仆射、潤州刺史、鎮海軍節度、蘇常杭潤觀察等使,代王璠。
德裕至鎮,奉詔安排宮人杜仲陽于道觀,與之供給。仲陽者,漳王養母,王得罪,放仲陽于潤州故也。九年三月,左丞王璠、戶部侍郎李漢進狀,論德裕在鎮,厚賂仲陽,結托漳王,圖為不軌。四月,帝于蓬萊殿召王涯、李固言、路隨、王璠、李漢、鄭注等,面證其事。璠、漢加誣構結,語甚切至。路隨奏曰:"德裕實不至此。誠如璠、漢之言,徼臣亦合得罪。"群論稍息。尋授德裕太子賓客,分懷東都。其月,又貶袁州長史。路隨坐證德裕,罷相,出鎮浙西。其年七月,宗閔坐救楊虞卿,貶處州。李漢坐黨宗閔,貶汾州。十一月,王璠與李訓造亂伏誅,而文宗深悟前事,知德裕為朋黨所誣。明年三月,授德裕銀青光祿大夫,量移滁州刺史。七月,遷太子賓客。十一月,檢校戶部尚書,復浙西觀察使。德裕凡三鎮浙西,前后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