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七十八 列傳第一百三十七
自軍興后,淮西八郡,群盜攻蹂無全城,舜陟守廬二年,按堵如故,以徽猷閣待制知建康府,充沿江都制置使。逾年,改知臨安府,復為徽猷閣待制,充京畿數路宣撫使。尋罷,遷廬、壽鎮撫使,改淮西安撫使。至廬州,潰兵王全與其徒來降,舜陟散財發粟,流民漸歸。改知靜江府,詔措置市戰馬。御史中丞常同奏舜陟兇暴傾險,罷之。
后十八年,復為廣西經略。以知邕州俞儋有臟,為運副呂源所按,事連舜陟,提舉太平觀。先是,舜陟與源有隙,舜陟因討郴賊,劾源沮軍事,源以書抵秦檜,訟舜陟受金盜馬,非訕朝政。檜素惡舜陟,入其說,奏遣大理寺官袁柟、燕仰之往推劾,居兩旬,辭不服,死獄中。
舜陟有惠愛,邦人聞其死,為之哭。妻江氏訴于朝,詔通判德慶府洪元英究實。元英言:"舜陟受金盜馬,事涉曖昧,其得人心,雖古循吏無以過。"帝謂檜曰:"舜陟從官,又罪不至死,勘官不可不懲。"遂送柟、仰之吏部。
沈晦,字元用,錢塘人,翰林學士沈遘孫。宣和間進士廷對第一,除校書郎,遷著作佐郎。金人攻汴京,借給事中從肅王樞出質斡離不軍。金人再攻也,與之俱南。京城陷,邦昌偽立,請金人歸馮澥等,晦因得還,真為給事中。
高宗即位,言者論晦雖使金艱苦,而封駁之職不可以賞勞,除集英殿修撰、知信州。帝如揚州,將召為中書舍人,侍御史張守論晦為布衣時事,帝曰:"頃在金營見其慷慨,士人細行,豈足為終身累邪?"不果召。知明州,移處州。
帝如會稽,移守婺州。賊成皋入寇,晦用教授孫邦策,率民兵數百出城與戰,大敗,晦欲斬邦,已而釋之。時浙東防遏使傅崧卿在城中,單騎往說皋,皋遂降。進徽猷閣待制。以言者論晦妄用便宜指揮行事,降集英殿修撰、提舉臨安府洞霄宮。尋復徽猷閣待制、知宣州,移知建康府。甫逾月,以御史常同論罷。
紹興四年,起知鎮江府、兩浙西路安撫使,過行在面對,言:"藩帥之兵可用。今沿江千余里,若令鎮江、建康、太平、池、鄂五郡各有兵一二萬,以本郡財賦易官田給之,敵至,五郡以舟師守江,步兵守隘,彼難自渡。假使參渡,五郡合擊,敵雖善戰,不能一日破諸城也。若圍五郡,則兵分勢弱,或以偏師綴我大軍南侵,則五郡尾而邀之,敵安敢遠去。此制稍定,三年后移江北,糧餉、器械悉自隨。"又自乞"分兵二千及召募敢戰士三千,參用昭義步兵法,期年后,京口便成強藩"。時方以韓世忠屯軍鎮江,不果用。
劉麟入寇,世忠拒于揚州,晦乞促張俊兵為世忠援。趙鼎稱晦議論激昂,帝曰:"晦誠可嘉,然朕知其人言甚壯,膽志頗怯,更觀臨事,能副所言與否?"然晦不為世忠所樂,尋提舉臨安府洞霄宮,起為廣西經略兼知靜江府。
先是,南州蠻酋莫公晟歸朝,歲久,用為本路鈐轄羈縻之,后遁去,旁結諸峒蠻,歲出為邊患。晦選老將羅統戍邊,招誘諸酋,喻以威信,皆詣府請降,晦犒遺之,結誓而去。自是公晟孤立,不復犯邊。晦在郡,歲買馬三千匹,繼者皆不能及。進徽猷閣直學士,召赴行在,除知衢州,改潭州,提舉太平興國宮,卒。
晦膽氣過人,不能盡循法度,貧時尤甚,故累致人言。然其當官才具,亦不可掩云。
劉一止,字行簡,湖州歸安人。七歲能屬文,試太學,有司欲舉八行,一止曰:"行者士之常。"不就。登進士第,為越州教授。參知政事李邴薦為詳定一司敕令所刪定官。
紹興初,召試館職,其略曰:"事不克濟者,患在不為,不患其難,圣人不畏多難,以因難而圖事耳。如其不為,俟天命自回,人事自正,敵國自屈,盜賊自平,有是哉?"高宗稱善,且諭近臣以所言剴切知治道,欲驟用,執政不樂,除秘書省校書郎。考兩浙類試,以科舉方變,欲得通時務者,同列皆患無其人,一止出一卷曰:"是宜為首。"啟號乃張九成也,眾皆厭服。
遷監察御史。上疏謂:"天下之治,眾君子成之而不足,一小人敗之而有余,君子雖眾道則孤,小人雖寡勢易蔓,不加察,則小人伺隙而入以敗政矣。"又言:"陛下憫宿蠹未除,頹綱未振,民困財竭,故置司講究,然未聞有所施行,得無有以疑似之說欺陛下,曰'如此將失人心'。夫所謂失人心者,必刑政之苛,賦役之多,好惡之不公,賞罰之不明;若皆無是,則所失者小人之心耳,何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