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六十三 刑法一

　　殷作湯刑。(晉叔向曰："夏、殷作刑，皆叔世也。"言晚時(shí)。)洎紂無道，迺重刑辟，有炮烙之刑。(具峻酷篇。)

　　周秋官之職之三典，"正月之吉，始和布刑於邦國(guó)都鄙。乃懸刑象之法於象魏，使萬人觀之，浹日而斂。"(正月朔日布五刑於天下，又懸書，重之。浹日，十日也。)又"執(zhí)旌節(jié)以宣布於四方，而憲邦之刑禁。"(憲，表也。刑禁者，國(guó)之五禁，所以左右刑罰者。司寇正月布刑於天下，又懸其書於象魏，布憲則以旌節(jié)出宣令之，亦懸書於門閭及都鄙邦國(guó)。刑者王政所重，故丁寧焉。)"一曰刑新國(guó)，用輕典；(新國(guó)，新辟土、立君之國(guó)。用輕法，為其未習(xí)教也。)二曰刑平國(guó)，用中典；(承平守成之國(guó)。用中典者，常行之法也。)三曰刑亂國(guó)，用重典"。(亂國(guó)，篡弒叛逆。)"凡盜賊軍，鄉(xiāng)邑及家人殺之無罪。(謂盜賊群輩若軍，共攻盜鄉(xiāng)邑家人者，殺之無罪。若今無故入人室宅廬舍，上人車船牽引人，欲犯法者，其時(shí)格殺無罪。)凡報(bào)仇讎者，書於士，殺無罪"。(謂同國(guó)不避者，將報(bào)之，必先言於士，無罪也。士，主獄官也。)"凡殺其親者，焚之；殺王之親者，辜之。(親，緦服以內(nèi)。焚，燒也。辜之言枯也，謂磔之。)凡殺人者，踣諸市，肆之三日"。(踣，謂斃之，音妨付反。)"傷人見血不以告者，攘獄者，遏訟者，告而誅之"。(謂吏人相殺傷見血耳。攘獄者，距不受也。遏訟者，遏止訟者也。)坐為賊盜者，"其孥，男子入於罪隸，女子入於舂槁。(舂人、槁人，此二官之役。今之奴婢，古之罪人，箕子為之奴。罪隸，奴也，從坐沒入縣官者。)凡有爵者，與七十者，與未齔者，皆不為奴"。(有爵，謂命士以上也。齔，毀齒也。)五刑之法，"墨罪五百，劓罪五百，宮罪五百，刖罪五百，殺罪五百"，凡二千五百，所謂刑平邦用中典者也。"墨者使守門，(黥面人，無妨禁衛(wèi)也。)劓者守關(guān)，(以丑貌遠(yuǎn)之也。)宮者守內(nèi)，(人道既絕，於事便也。)刖者守囿，(驅(qū)禽獸，無急行。)髡者守積"。(王之同族，不處宮刑，是不翦其類也，但髡頭而已。凡王族皆於隱處罰之，故使守積。音恣。)

　　穆王享國(guó)百年，耄荒，(孔安國(guó)曰："王即位過四十年，而耄亂忽荒。言百年大期，雖老而能用賢以揚(yáng)名。")命呂侯度作刑。(度時(shí)代所宜也。)訓(xùn)夏贖刑：(穆王命呂侯作書，訓(xùn)暢夏禹贖刑之法。從輕也。)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多於初制五百章。)其后，又作九刑。(正刑五及流、贖、鞭、撲。)

　　孔子曰："大罪有五，而殺人為下。逆天地者，罪及五代；誣鬼神者，罪及四代；逆人倫者，罪及三代；亂教化者，罪及二代；手殺人者，罪止其身。"又曰："析言破律，亂名改作，執(zhí)左道以亂政者，殺；作淫聲，造異服，設(shè)怪伎奇器以蕩上心者，殺；行偽而固，言偽而辯，學(xué)非而博，順非而澤，以惑眾者，殺；假於鬼神、時(shí)日、卜筮以疑人者，殺。此四誅者，不待時(shí)，不以聽。"

　　春秋時(shí)，子產(chǎn)相鄭，鑄刑書。(鑄刑法於鼎。)晉叔向遺書強(qiáng)非之，子產(chǎn)報(bào)曰："吾以救世弊也。"(具雜議篇上。)

　　秦文公二十年，法初有三族罪。(張晏曰："父母、兄弟、妻子。"如淳曰："父族、母族、妻族。")武公三年，誅三父等而夷三族，以其殺出子。(寧公子三人，長(zhǎng)武公，為太子；次德公；次出子。寧公卒，大庶長(zhǎng)弗忌、威罍、三父廢太子，而立出子為君。后三父等復(fù)共殺出子，立武公。)

　　孝公初，衛(wèi)鞅請(qǐng)變法令，令人為什伍，而相牧司連坐。不告奸者腰斬，告奸者與斬?cái)呈淄�賞，匿奸者與降敵同罰。人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斗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戮力本業(yè)，耕織玫粟帛多者，復(fù)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明尊卑爵秩等級(jí)，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尊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令既具，未布。恐人之不信己，乃立三丈之木於國(guó)都市南門，募人有能徙置北門者與十金。人怪之，莫敢徙。復(fù)曰："能徙者與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與五十金，以明不欺。秦人初言令不便者以千數(shù)。於是太子犯法，衛(wèi)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將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令初下，有言令不便者，有來言令便者，衛(wèi)鞅曰："此皆亂化之人也。"盡遷於邊城。其后人莫敢議令。甘龍、杜摯極非之。(具雜議上篇。)令之初作，一日臨渭，刑七百馀人，百姓皆苦之。居三年，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勇於公戰(zhàn)，怯於私斗，秦人大治而大悅。(魏文侯師李悝撰次諸國(guó)法，著法經(jīng)，皆罪名之制也，商君受之以相秦。具魏代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