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四 歷代一
問揚:"管仲子產如何?"揚謂:"管仲全是功利心,不好。子產較近道理。圣人稱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然只就得如此,如何?是本原頭有病否?"曰:"是本原雜。"問:"傅全美謂范文正所為似子產,謂細膩。是否?"曰:"文正疏,決不相似。亦粗。"曰:"只是雜。"〔揚〕
管仲內政士卿十五,乃戰士也。所以教之孝悌忠信,尊君親上之義。夫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故雖霸者之道,亦必如此!踩私堋
問:"晉伐原以示信,大蒐以示禮,此是信禮否?"曰:"此是假禮信之名以欺人,欲舉而用之,非誠心也。如湯之於葛,葛云'無以供粢盛','湯使亳眾往為之耕';葛云'無以供犧牲','湯使人遺之牛羊'。至於不得已而后征之,非是以此餌之,而圖以殺之也。"又云:"司馬遷云,文王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祿',皆是降陰德以分紂之天下。不知文王之心誠於為民者若此。"又云:"漢高祖取天下所謂仁義者,豈有誠心哉!其意本謂項羽背約。及到新城,遇三老董公遮道之言,方假此之名,以正彼之罪。所謂縞素發喪之舉,其意何在?似此之謀,看當時未必不是欲項羽殺之而后罪之也。"〔卓〕
因論甯武子,義剛言:"春秋時識義理者多。"曰:"也是那時多世臣,君臣之分密,其情自不能相舍,非是皆曉義理。古時君臣都易得相親,天下有天下之君臣,淳錄云:"大處有大君臣,小處有小君臣。"一國有一國之君臣,一家有一家之君臣。自秦漢以來,便都遼絕。今世如士人,猶略知有君臣之分。若是田夫,去京師動數千里,它曉得甚么君臣!本朝但制兵卻有古意。太祖軍法曰:'一階一級,皆歸服事之儀。'故軍中階級卻嚴,有定分。"〔義剛〕淳錄略。
鬻拳只是個粗豪人,其意則忠,而其事皆非理,不足言也!矁g〕
子升問伍子胥。曰:"'父不受誅,子復讎,可也。'謂之亂臣賊子,亦未可。"又問:"還是以其出亡在外而言,亦可以為通論否?"曰:"古人自有這般事,如不為舊君服之義可見。后世天下一家,事體又別。然亦以其出亡之故。若曾臣事之,亦不可也。"又問:"父死非其罪,子亦可仕否?"曰:"不可。孫曾如何?"曰:"世數漸遠,終是漸輕,亦有可仕之理。但不仕者正也,可仕者權也。"〔木之〕
越棲會稽,本在平江。楚破越,其種散,史記。故后號為"百越"。此間處處有之,山上多有小小城郭故壘,皆是諸越舊都邑也。春秋末,楚地最廣,蓋自初間并吞諸蠻而有其地。如淮南之舒,宿亳之蓼,皆是。初間若不得齊威管仲,看他氣勢定是吞周室。以此觀之,孔子稱管仲之功,豈溢美哉?吳之所以得破楚,也是楚平以后日就衰削,又恰限使得伍子胥如此。先又有申公巫臣往吳,教之射御戰陣。這兩人所以不向齊晉那邊去,也是見得齊晉都破壞了。兼那時如闔閭夫差勾踐幾人,皆是蠻夷中之豪杰。今浙間是南越,地平廣,閩廣是東越,地狹多阻。南豐送李柳州,誤謂柳為南越。〔賀孫〕
越都會稽,(今東門外所在。)土地只如今闊狹。后并吳了,卻移都平江,亦名會稽。秦后於平江立會稽郡。吳越國勢人物亦不爭多,越尚著許多氣力。今虜何止於吳!所以圖之者,又不及越,如何濟事?今做時,亦須著吃些艱辛,如越始得范蠡文種,未是難。二人皆在越籠絡中,此是難。某在紹興,想像越當時事,亦自快人。越止一小國,當時亦未甚大段富貴。在越自克如此,亦未是難事。然自越之后,后來不曾見更有一人似之,信立事之難也!〔揚〕
"范蠡載西子以往。王铚性之言,歷考文書無此事。其原出杜牧之詩云:'西子下吳會,一舸隨鴟夷。'王解此意又不然。"曰:"王性之不成器。如這般發事,渠讀書多,考究得甚精且多也。"〔揚〕
義剛論田子方"貧賤驕人"之說,雖能折子擊,卻非知道者之言。不成我貧賤便可凌人,此豈忘乎貧賤富貴者哉?陳仲亨不以為然,次日請問。先生曰:"他是為子擊語意而發,但子方卻別有個意思。它后面說'言不用,行不合,則納履而去',此是說我只是貧賤,不肯自詘。'說大人則藐之',孟子也如此說。雖曰圣人'無小大,無敢慢',不肯如此說,但視那為富貴權勢所移者有間矣。圣人氣象固不如此,若大賢以下,則未免如是。"以下戰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