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夏季,冰棒上市,冰棒棍游戲開始盛行,一直持續(xù)到深秋,書包里口袋里天天裝著冰棒棍,伙伴相遇,認識不認識的,忍不住對決一番,或路邊或平臺或操場,聚精會神,酣暢淋漓,如癡如醉,快意無邊。
快樂到處都有,就看你愿不愿意尋找。
玻璃珠
冬季最流行的游戲有二,一曰踢鍵子,二曰打玻璃珠。玻璃珠游戲須將手背貼于地面,地面上結(jié)著一層冰,整整一個冬天不融化,奇怪的很,這種游戲盛行的季節(jié)偏偏選擇在冬季。
玻璃珠者,不過一個圓圓的玻璃球而已。就是這么一個簡章透明的東西。幾乎所有男孩子視玻璃珠游戲為最愛,卻不為女孩所涉及,或渭之凍臟之緣故吧。玻璃珠簡單,玻璃珠生發(fā)出的游戲方式卻五花八門,多種多樣,如撞墻,打野仗,三窯,三角等,每一種游戲方式又可分為真假兩種。所謂假者,軍事演習,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輸贏皆不計于心,一笑了之,徒為玩樂耳;所謂真者,荷槍實彈,真刀真槍,有賭博性質(zhì),勝方贏得的彩頭也是玻璃珠。
玻璃珠在家鄉(xiāng)口語中呼之為“崩珠”,形象地描繪出玻璃珠的打法:以拇指關(guān)節(jié)背面與食指夾住玻璃珠,拇指奮力向外“崩”出,玻璃珠如離弦之箭,脫韁野馬,十二分地有力。若用拇指指甲與食指夾球,不但無力射不遠準確性差,還被人恥笑為“雞手”。玻璃珠游戲者眾多,肯定高手如云,而技藝上乘爐火純青者,簡直到了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境界,如點珠,玻璃珠看似飛得又遠又高,極其隨意,實則有目標有定位,在空中畫出一條優(yōu)美弧線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五米外的另一玻璃珠上,若現(xiàn)代化戰(zhàn)爭中的彈道導彈,定位準確,彈無虛發(fā);如定珠,一玻璃珠自空而降,擊中另一玻璃珠,對方一潰千里,落荒而逃,自己則穩(wěn)穩(wěn)占據(jù)對方位置,鳩奪鵲巢,蠻橫無理;又比如隨珠,擊中對方卻不停止腳步,跟隨對方一齊走,以利于進攻下一個目標。冰凍三尺一日之寒,各種打法手指外形相同而產(chǎn)生的效果大相徑庭,微妙之處難以細說。
男孩皆喜歡這種游戲,注定了玻璃珠的彌足珍貴,尤其是那些中間帶有各種彩色花瓣的玻璃珠,鮮艷奪目,晶瑩剔透,若是輸于別人,心疼得連做夢也想贏回來呢。那些被打爛的玻璃珠也能派上用場,只要不少于一半,——充當三角中的賭注,說不定能贏來對方完好無缺的玻璃珠呢。玻璃珠的奇缺,促使伙伴們開動腦筋想方設法四處收羅。有親戚在印刷廠上班的伙伴,能搞來正方體玻璃珠,那伙伴一定被人羨慕。這種東西據(jù)說是磨紙用的,四四方方,我們稱為“四棱錠子”,雖不能用于彈射,卻能做賭注,贏取更多的玻璃珠。更有甚者,以鋼珠代替玻璃珠為戲,然鋼珠過于沉重,準確率低,靈活性差,不為伙伴所喜。
打玻璃珠要將手背貼到地面上,有伙伴便弄來一塊海綿,一片狗皮,兔皮之類作為墊子,卻不能阻擋住嚴寒的侵襲,以至于有伙伴手背皸裂,寬如韭菜葉,血肉畢現(xiàn),但并不覺疼痛,游戲如故。又有“雞手”者,技藝不高而興趣最濃,磨穿拇指指甲露出肉,輕傷不下火線,咬牙堅持游戲。
身體所受傷害較之游戲給心靈帶來的愉悅,微不足道。
叨雞
傍晚,太陽紅通通的,云霞滿天。下課鈴一響,同學們爭先恐后沖出教室,脫韁野馬一樣奔向操場,叨雞。叨雞是兇猛游戲,是男孩的專業(yè),從不招收女學員。說白了,叨雞就是將自己扮演成一只雞,模仿雞叨架的樣子,一條腿盤曲在立著的膝蓋上方,兩只手搬住腳就成了所謂的“雞”。游戲者用盤起腿的膝蓋當作雞頭、雞嘴進攻對方,啄對方,其腿法不外乎碰撞、下砸、上掀、閃躲幾種,一方倒地或盤起的腳落地,即為輸。
叨雞可以兩個人單獨對抗,更多的時候是群體對抗,也更具趣味性、觀賞性。分好班,剛剛還親密無比的同學彼此成了“敵人”,走到了戰(zhàn)爭邊緣,嗆人的火藥味彌漫在操場四周。雙方做好雞勢,虎視眈眈。開始。不知誰悄悄發(fā)布命令,搞起閃電戰(zhàn),妄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摧毀對方。口令即軍令,戰(zhàn)士們個個精神抖擻,一蹦一蹦,以最快速度長途奔襲“敵方”大本營,頃刻間塵土飛揚,殺聲陣陣。混亂一陣之后,戰(zhàn)斗進入相持階段,勝者則得意洋洋,一跳一蹦去支援戰(zhàn)友去了。敗者垂頭喪氣,不得不退出戰(zhàn)斗,坐在一邊,眼巴巴瞅著別人馳騁疆場,希冀為自己“報仇雪恨”。留下來的勇士各找到一名對手,單獨決斗,一比高低。身高和體力在叨雞游戲中至關(guān)重要,戰(zhàn)斗中處于絕對優(yōu)勢,一沖一砸即能將對方挑落馬下,故而,弱者見到強者不敢戀戰(zhàn),落荒而逃。戰(zhàn)場上沒有常勝將軍,有時,強者氣勢洶洶,不可一世,猛沖過來,若泰山壓頂,鷹抓小雞,但弱者并不與之碰撞,眼看雞頭就要砸在身上了,猛一轉(zhuǎn)身,靈巧地避過鋒芒,緊接著返過雞頭,順勢輕輕一推,四兩撥千斤,強者站立不穩(wěn),撲倒于地,摔了個豬八戒吃西瓜,小河溝里翻了船,一世英名毀于一旦,只能等到下一次報仇雪恨了。多數(shù)情況下,雙方勢均力敵,難分伯仲,跳、轉(zhuǎn)、騰、挪、閃、壓、砸、沖、蹦、縮、躲,數(shù)十回合之后方見分曉。
※本文作者:陳傳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