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五 志第五
大順元年,將行禘祭,有司請以三太后神主祔饗于太廟。三太后者,孝明太皇太后鄭氏,宣宗之母也;恭僖皇太后王氏,敬宗之母也;貞獻皇太后蕭氏,文宗之母也。三后之崩,皆作神主,有故不當入太廟。當時禮官建議并置別廟,每年五享,及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皆于本廟行事,無奉神主入太廟之文。至是亂離之后,舊章散失,禮院憑《曲臺禮》,欲以三太后祔享太廟。博士殷盈孫獻議非之,曰:
臣謹按三太后,憲宗、穆宗之后也。二帝已祔太廟,三后所以立別廟者,不可入太廟故也。與帝在位,皇后別廟不同。今有司悮用王彥威《曲臺禮》,禘別廟太后于太廟,乖戾之甚。臣竊究事體,有五不可。
《曲臺禮》云:"別廟皇后,禘祫于太廟,祔于祖姑之下。"此乃皇后先崩,已造神主,夫在帝位,如昭成、肅明、元獻、昭德之比。昭成、肅明之崩也,睿宗在位。元獻之崩也,玄宗在位。昭德之崩也,肅宗在位。四后于太廟未有本室,故創別廟,當為太廟合食之主,故禘祫乃奉以入饗。其神主但題云"某謚皇后",明其后太廟有本室,即當遷祔,帝方在位,故皇后暫立別廟耳。本是太廟合食之祖,故禘祫乃升,太廟未有位,故祔祖姑之下。今恭僖、貞獻二太后,皆穆宗之后。恭僖,會昌四年造神主,合祔穆宗廟室。時穆宗廟已祔武宗母宣懿皇后神主,故為恭僖別立廟,其神主直題云皇太后,明其終安別廟,不入太廟故也。貞獻太后,大中元年作神主,立別廟,其神主亦題為太后,并與恭僖義同。孝明,咸通五年作神主,合祔憲宗廟室。憲宗廟已祔穆宗之母懿安皇后,故孝明亦別立廟,是懿宗祖母,故題其主為太皇太后。與恭僖、貞獻亦同,帝在位,后先作神主之例。今以別廟太后神主,禘祭升享太廟,一不可也。《曲臺禮別廟皇后禘祫于太廟儀注》云:"內常侍奉別廟皇后神主,入置于廟庭,赤黃褥位。奏云'某謚皇后禘祫祔享太廟',然后以神主升。"今即須奏云"某謚太皇太后"。且太廟中皇后神主二十一室,今忽以太皇太后入列于昭穆,二不可也。若但云"某謚皇后",則與所題都異,神何依憑?此三不可也。《古今禮要》云:"舊典,周立姜嫄別廟,四時祭薦,及禘祫于七廟,皆祭。惟不入太祖廟為別配。魏文思甄后,明帝母,廟及寢依姜嫄之廟,四時及禘皆與諸廟同。"此舊禮明文,得以為證。今以別廟太后禘祫于太廟,四不可也。所以置別廟太后,以孝明不可與懿安并祔憲宗之室,今禘享乃處懿安于舅姑之上,此五不可也。
且祫,合祭也。合猶不入太祖之廟,而況于禘乎?竊以為并皆禘于別廟為宜。且恭僖、貞獻二廟,比在朱陽坊,禘、祫赴太廟,皆須備法駕,典禮甚重,儀衛至多。咸通之時,累遇大饗,耳目相接,歲代未遙,人皆見聞,事可詢訪,非敢以臆斷也。
或曰:"以三廟故禘、袷于別廟,或可矣,而將來有可疑焉。謹案睿宗親盡已祧,今昭成、肅明二后同在夾室,如或后代憲宗、穆宗親盡而祧,三太后神主其得不入夾室乎?若遇禘、袷,則如之何?對曰:此又大誤也。三太后廟若親盡合祧,但當閟而不享,安得處于夾室。禘、祫則就別廟行之,歷代已來,何嘗有別廟神主復入太廟夾室乎?禘、袷,禮之大者,無宜錯失。
宰相孔緯曰:"博士之言是也。昨禮院所奏儀注,今已敕下,大祭日迫,不可遽改,且依行之。"于是遂以三太后祔祫太廟。達禮者譏其大謬,至今未正。
會昌六年十一月,太常博士任疇上言:"去月十七日,饗德明、興圣廟,得廟直候論狀,稱懿祖室在獻祖室之上,當時雖以為然,便依行事,猶牒報監察使及宗正寺,請過示詳窺玉牒,如有不同,即相知聞奏。爾后伏檢《高祖神堯皇帝本紀》,伏審獻祖為懿祖之昭,懿祖為獻祖之穆,昭穆之位,天地極殊。今廟室奪倫,不即陳奏,然尚為茍且,罪不容誅。仍敕修撰朱儔、檢討王皞研精詳復,得報稱:'天寶二年,制追尊咎繇為德明皇帝,涼武昭王為興圣皇帝。十載,立廟。至貞元十九年,制從給事中陳京、右仆射姚南仲等一百五十人之議,以為禘、袷是祖宗以序之祭,凡有國者必尊太祖。今國家以景皇帝為太祖,太祖之上,施于禘、袷,不可為位。請按德明、興圣廟共成四室,祔遷獻、懿二祖。'謹尋儔等所報,即當時表奏,并獻居懿上。伏以國之大事,宗廟為先,禘、祫之禮,不當失序。四十余載,理難尋詰。伏祈圣鑒,即垂詔敕,具禮遷正。"其月,疇又奏曰:"伏聞今月十三日敕,以臣所奏獻、懿祖二室倒置事,宜令禮官集議聞奏者。臣去月十七日,緣遇太廟祫饗太祖景皇帝已下群主,準貞元十九年所祔獻、懿祖于德明廟,共為四室。準元敕,各于本室行享禮。審知獻祖合居懿祖之上,昭穆方正。其時親見獻祖之室,倒居懿祖之下。于后遍校圖籍,實見差殊,遂敢聞奏。今奉敕宜令禮官集議聞奏者。臣得奉禮郎李岡、太祝柳仲年、協律郎諸葛畋李潼、檢討官王皞、修撰朱儔、博士閔慶之等七人伏稱:'謹按《高祖神堯皇帝本紀》及皇室圖譜,并武德、貞觀、永徽、開元已來諸禮著在甲令者,并云獻祖宣皇帝是神堯之高祖,懿祖光皇帝是神堯皇帝之曾祖,以高曾辨之,則獻祖是懿祖之父,懿祖是獻祖之子。即博士任疇所奏倒祀不虛。臣等伏乞即垂詔敕,具禮遷正。'"。其事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