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物論第二
〔一〕“不知”二字,據王氏原刻及集釋本補。
〔二〕“有”字據集釋本補。
〔三〕“有”字據集釋本補。
〔四〕“有”字據王氏原刻及集釋本補。
〔五〕“圓”,釋文作“刓”。
故昔者堯問於舜曰:“我欲伐宗、膾、胥敖,崔云:“宗一,膾二,胥敖三國。”按人間世篇“堯攻叢枝、胥敖,國為虛厲。”是未從舜言矣。 正釋文:“ 膾,徐古外反。胥,息徐反,華胥國。敖,徐五高反。 ”武按:宗膾,人間世作“叢枝”。奚侗云:“叢、宗音近。枝疑快字之誤,快、膾音近。”奚說是也。必“ 宗膾”二字連為一國名,故誤則均誤。釋文於“胥”下注“華胥國”,是以敖為一國名,其餘二國,則為宗膾與胥。崔說非也。此節證上文“照之以天”句之義。南面而不釋然。成云:“釋然,怡悅貌也。”按:釋同懌。語又見庚桑楚篇。 正釋,說文“解也”,廣韻“舍也”。言常置伐三國之事於心,而不能舍釋也。其故何也?”舜曰:“夫三子者,成云:“三國君。”猶存乎蓬艾之間。存,猶在也。成云:“蓬艾,賤草。”若不釋然,何哉?昔者十日並出,淮南子:“堯時十日並出,使羿射落其九。”故援以為喻。 補堯時十日並出,見淮南子本經訓。萬物皆照,而況德之進乎日者乎!”成云:“進,過也。欲奪蓬艾之願,而伐使之從我,於至道豈宏哉!”堯、舜一證。齧缺問乎王倪曰:釋文:“倪,徐五嵇反,李音義。高士傳云:‘王倪,堯時賢人也。'天地篇云:‘齧缺之師。'” 補釋文: “齧,五結反。”按:此節引王倪之言,證明“大知閑閑”,並申說上文“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一段及“ 知止其所不知,至矣”之義。“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惡乎知之!”“子知子之所不知邪?”成云:“子既不知物之同是,頗自知己之不知乎?”曰:“吾惡乎知之!”“然則物無知邪?”汝既無知,然則物皆無知邪?曰:“吾惡乎知之!成云:“豈獨不知我,亦乃不知物。物我都忘,故無所措其知也。” 補□處濕,猿猴處木,麋鹿食薦,蝍且則甘帶,鴟鴉則耆鼠,以此知物之不同是也。猵狙之與猿,□之與魚,異類也,麋之與鹿,類而非類也,然以為雌,與之交,與之遊,以此知物之又非不同是也。謂物無知耶,猵知以猿為雌,麋知與鹿交,□知與魚遊。謂物有知耶,則不知毛嬙、麗姬之美也。然則是之同否,知之有無,特未定也,故曰“吾惡乎知之。” 正此即 “知止其所不知”也。後“嘗試言之”以下,即闡明四 “惡乎知”之意,原有郭注,以其空泛,特刪。應帝王篇“ 齧缺問于王倪,四問而四不知”,即此三問,合下“子不知利害”二語,是四問也。雖然,嘗試言之。庸詎知吾所謂知之非不知邪?庸詎知吾所謂不知之非知邪?李云:“庸,用也。詎,何也。”按:小知仍未為知,則不知未必非。 正詎,說文“猶豈也”。武按:注中按語,非是。蓋知有時間性,此時以為是者,他時或以為非;有地域性,此地以為是者,他地或以為非。故大宗師篇云:“夫知有所待而後當,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又曰:“庸詎知吾所謂天之非人乎?所謂人之非天乎?”足證此義。 且吾嘗試問乎女:民濕寢則腰疾偏死,司馬云:“偏枯。” 補女音汝。□然乎哉?按:言 物則不然。成云:“泥□。 ” 補釋文:“□,徐音秋。”木處則惴栗恂懼, 釋文:“恂,徐音峻,恐貌。班固作□。 ” 補釋文:“惴,之瑞反。栗音栗。恂,郭音旬。” 猿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處?民、□、猿,孰知所處為正?民食芻豢,芻,野蔬。豢,家畜。孟子:“芻豢之悅我口。” 補釋文:“芻,初俱反。小爾雅云:‘□謂之芻。'□,古但反。豢,徐音患。”今小爾雅廣物八云:“稿謂之稈,稈謂之芻,生曰生芻。”說文:“稈,禾莖也。”廣雅:“□稿謂之稈。”麋鹿食薦,說文:“薦,獸之所食。” 補釋文:“麋音眉。薦,箋練反,司馬云:‘美草也。'”後漢書馬融傳:“其土毛則摧毛〔一〕薦草。”李賢注:“一曰:草稠曰薦。 ”韓非子內儲說上:“若如臣者,猶獸鹿也,唯薦草而就。”管子觀十三:“薦草多衍,則六畜易繁也。”注:“薦,茂草也。”蝍且甘帶,釋文:“蝍且,字或作蛆。廣雅云:‘蜈公也。'崔云: ‘帶,蛇也。'” 補釋文:“蝍音即。蛆,子徐反。爾雅云:‘蒺藜,蝍蛆。'郭璞注云:‘似蝗,大腹,長角,能食蛇腦。'”玉篇:“螏藜,蝍蛆,能食蛇,亦名吳公。”鴟鴉耆鼠,鴟、鴉二鳥。耆,釋文“字或作嗜”。 補釋文:“鴟,尺夷反。鴉,本亦作□,於加反。崔云:‘烏也。'”秋水篇:“於是鴟得腐鼠,鵷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四者孰知正味?民、獸、蟲、鳥,孰知所食之味為正?猿,猵狙以為雌,釋文:“猵,徐敷面反,郭、李音遍。司馬云:‘猵狙,一名獦牂,似猿而狗頭,□與雌猿交。'” 補釋文: “狙,七餘反。”麋與鹿交,□與魚遊。毛嬙、麗姬,人之所美也,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決驟。崔云:“決驟,疾走不顧。”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自我觀之,仁義之端,是非之塗,樊然殽亂,吾惡能知其辯!”釋文: “樊音煩。”說文:“殽,雜錯也。”成云:“行仁履義,損益不同,或於我為利,於彼為害,或於彼為是,於我 為非,何能知其分別!”齧缺曰:“ 子不知利害,補民濕寢,則腰疾偏死,害也;於□則利。木處則惴栗恂懼,害也;於猿猴則利。故此句渾括上文言之。則至人固不知利害乎?”王倪曰:“至人神矣。成云:“至者,妙極之體;神者,不測之用。” 補此節證上文“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一段。大澤焚而不能熱,河海〔二〕冱而不能寒,向云:‘冱,凍也。”補釋文:“ 冱,戶故反。”疾雷破山、風振海而不能驚。補奚侗云:“風上脫飄字。據成疏‘飄風'云云,是成本有飄字。江南李氏本亦有飄字。”武按:自“大澤”至此,言若無有大澤、河海、雷風也者,證上文“ 未始有物”。若然者,乘雲氣,郭云:“寄物而行,非為動也。” 正郭說與句意相違。謂至人神矣,故能乘雲氣,以神行,不藉乎物也。騎日月,郭云: “有晝夜而無死生。” 正言超乎日月之上,證上文“ 未始有始”。而游乎四海之外。三句與逍遙篇同,“騎日月”作“禦飛龍”。 補逍遙遊篇作“禦飛龍”者,為下“神凝”句寫照,此則為“死生無變於己”句寫照。所謂生者,不過在人世經歷月日,生活於此時間中而已;所謂死者,其生活日月終盡也。死生無變於己者,超然乎日月之上而不為所拘,故曰 “騎日月”也。死生無於己,郭云:“與變為體,故死生若一。” 補游四海之外,與死生無變,證“未始有封”。而況利害之端乎!” 齧缺、王倪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