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志第十

　　◎音樂下

　　開皇九年，平陳，獲宋、齊舊樂，詔于太常置清商署以管之。求陳太樂令蔡子元、于普明等，復(fù)居其職。由是牛弘奏曰：

　　臣聞周有六代之樂，至《韶》、《武》而已。秦始皇改周舞曰《五行》，漢高帝改《韶舞》曰《文始》，以示不相襲也。又造《武德》，自表其功，故高帝廟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又作《昭容》、《禮容》，增演其意。《昭容》生于《武德》，蓋猶古之《韶》也。《禮容》生于《文始》，矯秦之《五行》也。文帝又作《四時(shí)》之舞，故孝景帝立，追述先功，采《武德舞》作《昭德舞》，被之管弦，薦于太宗之廟。孝宣采《昭德舞》為《盛德舞》，更造新歌，薦于武帝之廟。據(jù)此而言，遞相因襲，縱有改作，并宗于《韶》。至明帝時(shí)，東平獻(xiàn)王采《文德舞》為《大武》之舞，薦于光武之廟。

　　漢末大亂，樂章淪缺，魏武平荊州，獲杜夔，以為軍謀祭酒，使創(chuàng)雅樂。時(shí)散騎侍郎鄧靜善詠雅歌，樂師尹胡能習(xí)宗祀之曲，舞師馮肅曉知先代諸舞。總練研精，復(fù)于古樂，自夔始也。文帝黃初，改《昭容》之樂為《昭業(yè)樂》，《武德》之舞為《武頌舞》，《文始》之舞為《大韶舞》，《五行》之舞為《大武舞》。明帝初，公卿奏上太祖武皇帝樂曰《武始》之舞，高祖文皇帝樂曰《咸熙》之舞。又制樂舞，名曰《章斌》之舞，有事于天地宗廟及臨朝大饗，并用之。

　　晉武帝泰始二年，遣傅玄等造行禮及上壽食舉歌詩。張華表曰："按漢、魏所用，雖詩章辭異，興廢隨時(shí)，至其韻逗曲折，并系于舊，一皆因襲，不敢有所改也。"九年，荀勖典樂，使郭夏、宋識(shí)造《正德》、《大豫》之舞。改魏《昭武舞》曰《宣武舞》，羽籥舞曰《宜文舞》。江左之初，典章堙紊，賀循為太常卿，始有登歌之樂。大寧末，阮孚等又增益之。咸和間，鳩集遺逸，鄴沒胡后，樂人頗復(fù)南度，東晉因之，以具鐘律。太元間，破苻永固，又獲樂工楊蜀等，閑練舊樂，于是金石始備。尋其設(shè)懸音調(diào)，并與江左是同。

　　慕容垂破慕容永于長子，盡獲苻氏舊樂。垂息為魏所敗，其鐘律令李佛等，將太樂細(xì)伎，奔慕容德于鄴。德遷都廣固，子超嗣立，其母先沒姚興，超以太樂伎一百二十人詣興贖母。及宋武帝入關(guān)，悉收南渡。永初元年，改《正德舞》曰《前舞》，《大武舞》曰《后舞》。文帝元嘉九年，太樂令鐘宗之，更調(diào)金石。至十四年，典書令奚縱，復(fù)改定之。又有《凱容》、《宣業(yè)》之舞，齊代因而用之。蕭子顯《齊書·志》曰："宋孝建初，朝議以《凱容舞》為《韶舞》，《宣業(yè)舞》為《武德舞》。據(jù)《韶》為言，《宣業(yè)》即是古之《大武》，非《武德》也。"故《志》有《前舞凱容》歌辭，《后舞凱容》歌辭者矣。至于梁初，猶用《凱容》、《宣業(yè)》之舞，后改為《大壯》、《大觀》焉。今人猶喚《大觀》為《前舞》，故知樂名雖隨代而改，聲韻曲折，理應(yīng)常同。

　　前克荊州，得梁家雅曲，今平蔣州，又得陳氏正樂。史傳相承，以為合古。且觀其曲體，用聲有次，請(qǐng)修緝之，以備雅樂。其后魏洛陽之曲，據(jù)《魏史》云"太武平赫連昌所得"，更無明證。后周所用者，皆是新造，雜有邊裔之聲。戎音亂華，皆不可用。請(qǐng)悉停之。

　　制曰："制禮作樂，圣人之事也，功成化洽，方可議之。今宇內(nèi)初平，正化未洽。遽有變革，我則未暇。"晉王廣又表請(qǐng)，帝乃許之。

　　牛弘遂因鄭譯之舊，又請(qǐng)依古五聲六律，旋相為宮。雅樂每宮但一調(diào)，唯迎氣奏五調(diào)，謂之五音。縵樂用七調(diào)，祭祀施用。各依聲律尊卑為次。高祖猶憶妥言，注弘奏下，不許作旋宮之樂，但作黃鐘一宮而已。于是牛弘及秘書丞姚察、通直散騎常侍許善心、儀同三司劉臻、通直郎虞世基等，更共詳議曰：

　　后周之時(shí)，以四聲降神，雖采《周禮》，而年代深遠(yuǎn)，其法久絕，不可依用。謹(jǐn)案《司樂》："凡樂，圜鐘為宮，黃鐘為角，太簇為徵，姑洗為羽，舞《云門》以祭天。函鐘為宮，太簇為角，姑洗為徵，南呂為羽，舞《咸池》以祭地。黃鐘為宮，大呂為角，太簇為徵，圜鐘為羽，舞《韻》以祀宗廟。"馬融曰："圜鐘，應(yīng)鐘也。"賈逵、鄭玄曰："圜鐘，夾鐘也。"鄭玄又云："此樂無商聲，祭尚柔剛，故不用也。"干寶云："不言商，商為臣。王者自謂，故置其實(shí)而去其名，若曰有天地人物，無德以主之，謙以自牧也。"先儒解釋，既莫知適從。然此四聲，非直無商，又律管乖次，以其為樂，無克諧之理。今古事異，不可得而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