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起鳳《核工記》翻譯與賞析
浙江省上虞市竺可楨中學(xué)：汪德懷
2005年10月2日
詞語解釋：
宋起鳳，字來儀，清康熙時(shí)河北人
1、 季弟：最小的弟弟。古代漢語中排行：伯（孟）、仲、叔、季。
2、 墜：墜子，一種裝飾物。
3、 許：左右。
4、 廣：寬。
5、 向背：正面和背面。
6、 坳(āo)：洼下的地方。
7、 雉：（zhì）：城墻垛子。
8、 歷歷：分明的樣子。
9、 顛：頂端。
10、 具：有。
11、 層樓：高樓。
12、 洞敞：大開。
13、 類：像。
14、 司更：司，管理。打更。
15、 卒：士兵。
16、 執(zhí)：拿。
17、 桴fú鼓：鼓槌chuí。
18、 不勝：受不了。
19、 枕：臨，靠近。
20、 山麓：山腳。
21、 章：棵。
22、 戶：門。
23、 闔：合。
24、 應(yīng)門：應(yīng)聲開門。
25、 延納：接納的樣子。
26、 度：揣測。
27、 宜：合適。
28、 衲：和尚穿的衣服，這里借代和尚。
29、 負(fù)：背著。
30、 卷帙（zhì）：書卷，這里指佛經(jīng)。
31、 踉liàng蹌qiàng：走路匆忙不穩(wěn)的樣子。
32、 如：到……去，參加。
33、 佛事：佛教的各種活動，如誦經(jīng)、祈禱等。
34、 對：并峙。
35、 陀：小和尚。
36、 聞：聽見。
37、 仆仆：奔走勞頓的樣子。
38、 浮屠：寶塔。
39、 半黍：半分長。
40、 維：系。
41、 憑幾jī：靠著茶幾。
42、 假寐：不脫衣服睡覺。
43、 漸：快要。
44、 寤wù然：睡醒的樣子。
45、 擁：抱著。
46、 噓：吹。
47、 蓋：表示推測，大概。
48、 茗：茶。
49、 艤(yǐ)舟：船靠岸。
50、 當(dāng)：正對。
51、 陰：背面。
52、 阜fù：土山。
53、 踞：蹲。
54、 爽爽：高明卓越的樣子。
55、 徐興：睡足以后慢慢起身之狀。興，起身。
56、 乃爾：如此這般。
57、 月晦huì半規(guī)：月亮昏暗呈半圓形。
58、 雜：夾雜。
59、 候：征兆。
60、 計(jì)：統(tǒng)計(jì)。
61、 凡：共。
62、 招提：佛寺。
63、 人事：人之所為，人的活動。
64、 各殊致殊意：情態(tài)各不相同。
65、 并：一并具有。
66、 肖xiào：模仿。
67、 納：容納。
68、 須彌：佛經(jīng)里的高山。
69、 芥子：芥菜子，比喻微小的地方。
70、 殆謂是歟：大概說的就是這吧。
全文翻譯：
我最小的弟弟得到了一枚桃核墜子，它長五分左右，橫寬四分。整個(gè)桃核正面和背面全是山，在山的低洼處插出一座城來，城墻垛子分明，可以計(jì)算數(shù)目，城頂有高樓，樓門大開，其中有人，像是打更的更夫，拿著鼓槌，好象不能忍受這寒冷的天氣一樣�？拷侥_有一座寺院，隱蔽著三棵古老的松樹。松樹下面開了兩扇門，可以打開和閉合。門里面有一個(gè)和尚，側(cè)著耳朵專心致志地聽著外面的聲音，門半掩著，好象是等著誰應(yīng)聲開門。把門大開，好象在請誰進(jìn)去的樣子，以上兩種情況反復(fù)揣測沒有不合適的。松樹東面來了一個(gè)和尚，背著佛經(jīng)匆忙地前行，好象是剛參加完佛教活動晚歸的人。對面的樹林里有一個(gè)小和尚，聽到了腳步聲急急忙忙地上前。桃核旁邊露出七級寶塔，距離河灘有半分遠(yuǎn)�？拷訛┫抵粭l小船，在篷窗短船之間，有一個(gè)船客靠著茶幾在休憩，樣子好象快要睡醒了。船尾有一個(gè)小童，抱著爐在吹火，大概是燒水給客人泡茶喝吧！船靠岸的地方正對著寺院的背面，高處的土山上有敲鐘的閣樓蹲在那里。敲鐘的人神色飛揚(yáng)，怡然自得，是睡足了慢慢起身才這樣的啊。山頂月亮昏暗呈半圓形，夾雜著稀疏的星星有幾點(diǎn)。山下面則是波紋漲起來了，顯示出大潮要來的征兆。整個(gè)桃墜的創(chuàng)意取自于唐朝張繼的“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的句子。
計(jì)算整個(gè)桃墜，共有七個(gè)人：分別是四個(gè)和尚，一個(gè)船客，一個(gè)小童，一個(gè)士兵。宮殿房屋器物用具共有九個(gè)：分別是：一座城，一座樓，一座寺院，一個(gè)寶塔，一條小舟，一個(gè)閣樓，一個(gè)爐灶，鐘和鼓各一個(gè)。景致共有七處，分別是：山、水、林木、四塊河灘石頭，星星、月亮、三盞燈火。而人的活動例如傳遞更次，報(bào)知天亮，候門等人，夜晚歸來，靠著茶幾，燒制茶水，總共有六樣，各自神情態(tài)度都不相同，并且具有其愁眉苦臉、畏懼嚴(yán)寒、凝聚神思各種神態(tài)，都一一模仿得很像。
佛語說：“容納高山于芥菜子，大概說的就是這吧！”
賞析：
唐代詩人張繼有一首飲譽(yù)古今的七絕《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詩中描寫了姑蘇城外楓橋和寒山寺深秋冷落的自然景色，表現(xiàn)出一種寂寞的情調(diào)，渲染了作者旅途的孤愁情懷，而《核工記》所記桃核工藝品的微雕世界則是此詩意境的具體化、形象化，并賦予其豐富的內(nèi)涵。全文運(yùn)用對比手法，從不同角度，顯示出雕刻者技藝的精湛和雕刻藝術(shù)的精巧。
首先，桃墜形體之小與雕刻人、物、景、人事之多形成對比，突出“奇巧”。桃墜“長五分許，橫廣四分”說明桃墜體積之小，顯示了桃墜工藝品的精巧。結(jié)尾“計(jì)人凡七：僧四，客一，童一……隱幾，煎茶，統(tǒng)為六。”眾多人、物、景、人事都是雕刻在 “長五分許，橫廣四分”的桃墜上，這種對比充分說明了桃墜的巧奪天工。
其次，人物神態(tài)之活與情態(tài)之細(xì)形成對比，突出桃墜之“妙”。作品寫更夫“若寒凍不勝者”的神態(tài)和情態(tài)，渲染了深秋冷落的自然景色；又如寫寒山寺“戶內(nèi)一僧”則是“側(cè)首傾聽”，“松下東來一衲”又是“負(fù)卷帙踉蹌行”，而舟尾小童是“擁爐噓火”，鐘閣叩鐘者是“貌爽爽自得，睡足徐興乃爾”。以上這些描寫，既有粗線條的勾勒，又把人物最微妙的情態(tài)描述出來了。避免了枯淡，使文章顯得生動感人。人物的神態(tài)和情態(tài)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中，達(dá)到了高度的和諧美，突出了桃墜之妙。
第三，意境深邃與文字淺顯形成對比，突出桃墜作品之美。桃墜“長五分許，橫廣四分”，上刻人、物、景、人事，文章描述文字雖淺顯，卻富有詩情畫意。本文中，桃墜雕刻的重心凝聚在兩處：一是寒山寺，一是小舟，扣住了詩的題意。先看寒山寺，依傍山麓，古松掩蔽。房門虛掩，一僧于屋內(nèi)側(cè)首傾聽。他是聽松濤聲，還是聽潮漲聲？都不是。他是傾聽人的足音，在等人。這樣，僧的焦急之心不言而喻。這由“松外東來一衲，負(fù)卷帙踉蹌行，若為佛事夜歸者。對林一小陀，似聞足音仆仆前”可知。在這深夜中，“踉蹌行”、“仆仆前”正說明事情非同一般。再看另一個(gè)畫面：“近灘維一小舟。篷窗短舷間，有客憑幾假寐，形若漸寤然。舟尾一小童，擁爐噓火蓋供客茗飲”。寫客伏在小桌上小睡，像是要醒來的樣子，點(diǎn)明了行客心事重重，揭示了行客愁悶落寞的情懷，以至于夜半三更，難以安眠。而殘?jiān)掳霃潱栊菙?shù)點(diǎn)，潮聲陣陣，無疑又為行客添了幾多愁緒。這樣，文中所介紹桃墜微雕世界的兩個(gè)主要畫面，都突出了一個(gè)“愁”字，完美地完成了詩的意境的體現(xiàn)。這些描寫，用筆經(jīng)濟(jì)、簡練，文字淺顯，卻包含著豐富的內(nèi)容，給人以親切自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