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五首(歸園田居,過故人莊,錢塘湖春行,書湖陰先生壁,游山西村)課文評點及說明
“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孟浩然皈依的表現,就是這樣在臨走時直截了當、毫不掩飾地宣告他不久還要再來。這種直率的表示,是從一個受到健康生活的洗禮,幾乎恢復了童真的靈魂中迸發出來的動人的語言。詩人之來是出于故人的邀請,去時卻不顧慮主人將要賠上雞黍飯而預約重來。前后對照,這個天地對他的吸引,故人相待的熱情,做客的愉快,主客之間的親切融洽,都躍然紙上了。這不禁又使人聯想起杜甫的《遭田父泥飲美嚴中丞》“月出遮我留,仍嗔問升斗”。杜詩田父留人,情切語急;孟詩與故人再約,意舒詞緩。杜之郁結與孟之恬淡之別,從這里或許可以得到一些消息吧。
一個普通的農莊,一回雞黍飯的普通款待,被表現得這樣富有詩意。描寫的是眼前景,使用的是口頭語,描述的層次也是完全任其自然,筆筆都顯得很輕松;連律詩的形式也似乎變得自由和靈便了。你只覺得這種淡淡的平易近人的風格,與他描寫的對象樸實的農家田園和諧一致,表現了形式對內容的高度適應,恬淡親切卻又不是平淺枯燥。它是在平淡中蘊藏著深厚的情味。一方面固然是每個句子都幾乎不見費力錘煉的痕跡,另一方面每個句子又都不曾顯得薄弱。比如詩的頭兩句只寫友人邀請,卻能顯出樸實的農家氣氛;三、四句只寫綠樹青山卻能見出一片清新的天地;五、六句只寫把酒閑話,卻能表現心情與環境的愜意的契合;七、八句只說重陽再來,卻自然流露對這個村莊和故人的依戀。這些句子平衡均勻,共同構成一個完整的意境,把恬靜秀美的農村風光和淳樸誠摯的情誼融成一片。這是所謂“篇法之妙,不見句法”。(沈德潛《唐詩別裁》)“不鉤奇抉異……若公輸氏當巧而不巧者”。(皮日休《郢州孟亭記》)他把藝術美深深地融入整個詩作的血肉之中,顯得自然天成。這種不炫奇獵異,不賣弄技巧,也不光*一兩個精心制作的句子去支撐門面,是藝術水平高超純熟的表現。王士禎把它說玄了,認為是“色相俱空,正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帶經堂詩話》)其實就是孟浩然不在形式和字句上過分刻意雕琢所取得的藝術效果,還是有它的“跡”可求的。他的與此篇相類似的一些詩,能領著你進入一種詩境,讓你看到形象,感受到韻味,但要把它的詩境、形象、韻味歸結為某一兩個句子寫得好,或者說是由于某種單一技巧的表現,是遠遠不夠的。譬如一位美人,她的美是通體上下、整個兒的,不是由于某一部位特別動人。她并不*搔首弄姿,而是由于一種天然的顏色和氣韻使人驚嘆。正是因為有真彩內映,所以出語灑落,渾然省凈,使全詩從“淡抹”中顯示了它的魅力,而不再需要“濃飾盛妝”了。
孟浩然的作品標志著唐詩經過四杰、沈宋和陳子昂等人的努力,達到了成熟的境地。已經形成了盛唐詩歌渾融完整的藝術風格。再往前發展,就是李白、王維、杜甫那種在渾融完整的前提下,既有文采,又有深刻的意境乃至宏偉氣魄的詩篇了。李杜等人并不照搬孟浩然形式上的“淡”,但孟詩在“淡”中所包含的深厚、雋永、樸實、自然等素質,卻被他們汲取并且向前發展了。
四、《過故人莊》賞析(曾敏之)
陸機在《文賦》中說過:“謝朝華之已披,啟夕秀于未振。”這是要求詩文貴在創造,求得自然。從這一點出發,我們看看唐代詩人孟浩然寫的《過故人莊》: